清晨,基于生物钟的召唤,田蜜睁开双眼,捂一下自己的额头,随即呻吟,“唔,怎么还烧啊,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好啊,咳咳咳……”
咳嗽声仿佛就是号召令,叶儿和花儿从门外扑进来,端痰盂、递手帕、捶背,忙而不乱。短短十几天时间,她们已经能很好地适应丫鬟身份,将田蜜照顾得无微不至。
房门开着,半截门帘下是一双熟悉的大脚,田蜜看到了,觉得意外,“阿呆怎么在外面,不用去帮忙做饭吗?”
叶儿和花儿相视一眼,有些为难地说道:“小姐,侯爷和云姨娘他们,卯时未到就走了……”
“走了?够早的呀。”田蜜目露嘲讽,推开丫鬟们的搀扶,缓缓起身。虚弱感令她头晕目眩,但她坚持不要人扶,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待晕眩过去,便独立完成晨洁步骤,然后才让叶儿给梳头。对于复杂难缠的发髻,她一向没办法。
梳洗完毕,花儿出去端了早饭进来,阿呆也进来了,笑着看田蜜吃饭。她用了几口,便问外面都还有谁,他们要怎么去侯府的庄子。
“白管事给留了一辆车,还有一个带路的小厮。”花儿撅着嘴道,“那个赵三,刚才我提食盒时还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发呢,我让他老实呆着,咱们小姐休息好了再启程。”
“那这就走吧,反正早走晚走都得走。”说着,田蜜起身背起她的随身包包,笑着对阿呆道,“往后,就靠你啦。”
阿呆抿着嘴乐,将一个红苹果递到田蜜面前,傻得可爱。
客栈门前,那名叫赵三的小厮正歪在车辕上打盹,阿呆上前拍了他一巴掌,吓得跳起来,举起马鞭作势要打,结果田蜜冰冷的眼神把他吓到了,讪讪地放下鞭子,给田蜜行了个礼。“小姐。”
“嗯,赵三是吧,这就往庄子去吧。”
“是,小姐请上车。您放心,从这儿到咱们庄子没多远,午正之前就能到。昨儿白管事已经派人送了信的,到地儿就有人伺候。”
赵三是个嘴碎的,人倒也实诚,一边给驾车的阿呆指路,一边吊着声给田蜜说庄子上的事。他老子就在那庄子上当庄头,在他眼里,那是世上最好的农庄。
事实上也是如此,当马车行到一处山谷间的小山庄,田蜜张开双臂,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品味着微风送来的花香,觉得这地方真是太美了。
赵三的老子娘在门口迎接,风霜在他们脸上留下浓重的痕迹,一看就是对精明能干的夫妻,对田蜜的态度不卑不亢,带着隐约的防备。
田蜜不知道白管事怎么跟他们交待的,总没好话就是。瞧瞧,不就咳嗽两声嘛,竟然避到老远去,以为自己是痨病呢。
庄子很大,房间多仓库多,田蜜被安排在一处向阳的小院,有三间瓦房和独立的小灶间,卧房有千工拔步床,被褥都是新的,虽比不上虎头镇的家那么温馨舒适,但田蜜本来也没奢求太多,向赵三他娘于氏道了谢,就安心住下了。
说来也怪,田蜜这一安顿下来,没有两天,烧就退了,只是吹不得风,一见风就咳嗽,腿脚也没有力气,在小院里走一圈都累得慌。花儿见天给她切参片泡茶喝,也没什么效果,直叹病去如抽丝。
如此一来,赵庄头和于氏对田蜜更加敬而远之,每日只派人送米送菜进来,轻易不敢跨进小院范围。佃户中间更是悄悄传了流言,说田蜜是痨病鬼,侯府主子怕病气过人才将她赶出来的,说不定就是把她撂这儿等死哪。
早上,花儿打开院门,发现门口摆着一个菜篮子,负责送菜的婆子却不见踪影。人不见无所谓,但是花儿一看那菜篮里的东西,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二佛升天。
“小姐,小姐!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您看看,今天就这几棵黄叶老菜梆子和几把糙米,给猪都不吃!”花儿风风火火地冲进房间,给田蜜看了菜篮子,然后又拎着往外走,“不行,我得去找于婆子理论理论,竟敢克扣主子的米粮,反了她了。”
田蜜放下手中的绣花绷子,笑着看花儿奔出去,对一旁也在咬牙切齿的叶儿道:“你也去,别让花儿被人欺了去。”闹呗,天天吃青菜,不见半点荤腥,她早腻味了。
叶儿一听,立刻象打了鸡血一样,兴冲冲地追花儿去了。看来两个小丫头这些日子也被憋坏了,好不容易逮着机会,那就是不大干一场不罢休呀。
前方院子很快嘈杂起来,田蜜搬了把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笑眯眯地听热闹。阿呆挑水回来,把水往缸里一倒,也搬了板凳坐在田蜜身边,望着她望的方向傻傻地笑。
田蜜拍了他一巴掌,“你这傻子,人笑你也笑,人看你也看,什么时候你才能明白呢?”就这样懵懵懂懂过一生,虽然简单,可也太遗憾了。
阿呆摸摸后脑勺,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打,眼神很委屈。田蜜长叹一声,安慰地给他擦擦额上的汗水,神色落寞,“也许,还是不明白的好……”
外面争吵更甚,田蜜拍拍巴掌,让阿呆扶她起来,柳眉飞扬,精神焕发,“走!看看去!”
叶儿和花儿被于氏的人团团围住,头发被扯得乱糟糟的象鸡窝,衣服也撕了几个口子,夏天穿的又少,连肚兜都若隐若现了。田蜜见此情景,一推阿呆,“给我打!”
阿呆出手,小鬼退散。他冲上去那么左甩右甩,周围便躺了一地人喊哎哟。叶儿和花儿见帮手来了,双手把小腰一掐,仰天大笑,那个得意,完全不知道自己走了好多光。
田蜜看不下去了,指着两个丫鬟,剧烈咳嗽。叶儿花儿还以为她病又犯了,急忙奔过来,又是捶背又是去找水的,被田蜜喊住了,指了指她们的衣服,两人才恍然大悟,羞红了脸,遮遮掩掩地窜回房换衣服去了。
田蜜的咳嗽也吓倒了一大片人,在那些农妇眼中,她比孔武有力的傻子还可怕,见她一步一步走近,便一个一个往后爬,田蜜故意大咳了两声,便有人尖叫着用袖子捂了口鼻,避她如瘟神。
田蜜气极而笑,笑够了,才走到于氏脚边,弯下腰,不屑地斜睨她,“于氏,我不吭声,是一直在等你自己醒悟,可惜……哎,我说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侯爷和云姨娘让我住在这里不过是暂时的,早晚会接我回侯府去。你说,如果让他们知道你对我做的这些事,他们会怎么整治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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