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田胖子毫无生气的圆脸,田蜜的心如遭重击,痛不欲生。
上一刻,她还是生活在天堂里的幸福孩子,享受着父母的关爱和家庭的温暖。这一刻,她却成了地狱里的倒霉孩子,没有男人的支撑,这个家还能存在多久?没了全心全意爱她护她的父亲,这个家还有什么意义?
叶承秀被一脸着急的阿呆扯进屋来,看到田胖子的状况心里咯噔一下,到底还是去了啊……
再看田蜜,只见她呆呆怔怔地跪在田胖子跟前,目光无神,象是连魂都没了,顿时吓了一大跳,赶紧跪到她身旁,张开纤长的双臂搂住她的肩膀,柔声喊她的名字:“蜜儿,醒醒。蜜儿,快快醒来,师傅的后事还要张罗。”
田蜜机械地转动着脖子,瞳孔里出现叶承秀紧张的脸孔时,她终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秀哥哥,我爹没了,我爹没了……”
主卧房里传来惊呼声,丫鬟在喊,说是夫人晕过去了。叶承秀剑眉一皱,抚了抚田蜜因哭泣而剧烈抽动的背,扭头对叶承钧道:“去把刚才那杜大夫请回来吧,师傅没了,师母可别再出啥事了。”
叶承钧把视线从田胖子身上收回,一声不吭地冲出屋子。地上洒下几滴可疑的液体,碎成一瓣瓣伤心。
田家大门上的红灯笼换成了白灯笼,屋里不绝于耳的哭泣声引来了左邻右舍的注意,又看见那叫阿呆的傻子和田胖子的徒弟许全有抬着寿衣香烛等许多白事用的物品,后面还跟了棺材铺的人和一辆盖了黑布的牛车,哪里还不知道田家发生了大事?
很快,好心的大叔大婶们都上门来查看情况,得知田胖子翻车后重伤不治死了,母女两人哭得晕过去几回了,个个都唏嘘不已,掬一把同情的泪,帮着操持起丧事来。
田胖子的衣服是叶氏兄弟换的,他们坚持不让别人动手,连云氏和田蜜都被劝走了。这有些不合规矩,让几个年纪大的老人颇有微词。
不过田家现在有钱有势,那几位也就是嘀咕几句,许全有偷偷过去塞了荷包,都没意见了,只说叶氏兄弟有情有义,不愧田师傅把他们当儿子看。
有叶氏兄弟在,田胖子的丧事办得有条不紊,既庄重大方,又不会再过奢华。而且正是过年的时候,也怕连累了邻居们过不好年,正好二十八是个好日子,做了两场水陆法事后,田胖子便被送上了山。
同一天上山的还有和田胖子一起出事的车夫。田家在车祸事后送去了二百两银子,那家人感恩戴德,丧事也办得很顺利。
出葬的时候,经过肖家,捧灵的田蜜看见肖文豪站在门口,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却被他爹拉了回去,并重重地关上了大门,那个样子简直象在避瘟神。
看到这一幕,田蜜气得直磨牙,“哼!混蛋肖秀才!你死老婆的时候我爹那样帮你,这回我爹走了,你连香都不来上一个,真真是薄情寡义之人!以后,田肖两家再没话说!”
这一个年,田家愁云惨淡,哀哭不断。云氏终日以泪洗面,连卧房都没出过,吃喝拉撒全在房里解决。田蜜开始也劝了几回,让她保重身体,别太伤心过度,以后她会好好孝顺她的。
可云氏每次都只知道抹眼泪,啥也不跟田蜜说,一副我很伤心你不懂我的样子。田蜜便有些不悦,觉得这个娘亲太不靠谱了。反正有两个丫鬟服侍着她,爱怎样就怎样吧。
于是,除了每天早晚过去请个安,田蜜再没跨进主卧房一步。连两个丫鬟都被她打发到对面去住了,美其名曰好照顾夫人。
家里的主心骨没了,生活却还要继续。
正月初八,田氏包子铺开张,许全有当了掌柜,以后包子铺的收入他得三成利。田蜜还让叶承秀带话过去,让许全有尽快收两个学徒帮衬着。包子铺生意好,他一个新上任的包子师傅还要兼职掌柜,会忙不过来的。
叶氏兄弟在包子铺帮了几日,待许全有基本都上手之后,就回去醉月楼,着手准备开张事宜。
醉月楼重开的日子定在正月十八,不料到了十六这天,回家过年的伙计只回来了三个,其他七个不见踪影。
开始,叶承秀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想着伙计们年纪都小,也许在家贪玩呢。谁知到了十七日下午,人还不见回来,她觉得事情就有点不妙了。
按时回来报到的三个伙计,家都在大山里的,离虎头镇有好几十里的山路。而未回来的七个,要么是本镇的居民,要么就是虎头镇附近村落的村民,完全没有理由比那山里的来得晚。
醉月楼明天就要开业了,厨房里有叶承钧和他的两个帮厨,再分他一个伙计帮忙洗菜洗碗就可以了,可是跑堂的只剩下两个伙计,人有点少啊。
重要的是,伙计们集体不来上工,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叶承秀想了想,揣着工契找上了住在镇上的伙计明光辉的家。
明光辉住在后街街尾的八胡同,这附近几条胡同都是茅草屋,算是虎头镇的贫民区,穷苦人家几乎都集中在这里了。
醉月楼的伙计有三个是出在这一片,不过明光辉性情耿直,又忠厚善良,叶承秀决定从他这里找个突破口。
污水横流,异味难闻。穿着破烂的小孩儿,家徒四壁的人家。这就是八胡同的现状。
叶承秀拎着两盒点心和三斤卤猪头肉,悠悠闲闲地行走在脏污狭窄的街道,眼神温和,微笑不断,眼底却冰冷一片。
穷困的家境,和醉月楼冠绝虎头镇的高薪聘请,形成鲜明的对比。而明光辉宁愿放弃优厚的待遇不去上工,这里头绝对有猫腻!
叶承秀在一扇摇摇欲坠的柴扉前停下脚步,核对过门头上的数字后,嘴角勾起迷人的笑容,张口喊道:“有人在家吗?拜年的来了!”
一个头发枯黄,脸上嘴唇上冻得干裂的小女孩光着脚丫穿着木屐跑出来开门,成人旧袄改成的棉衣遮不住她裸露在外的小腿。
女孩仰着头,吸着鼻涕问叶承秀:“你找谁呀。”
“过年好哇,小朋友。我是醉月楼的掌柜,我找明光辉,他在家吗?”叶承秀盯着女孩冻得又红又肿的脚丫,心底浮起淡淡的哀伤。
“我哥哥被人打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女孩扶着门边,抹起了眼泪。
被人打了?
叶承秀剑眉轻皱,伸手抱起女孩儿,轻若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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