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就是农忙时节,蔡清河一直埋头帮着家里割稻晒谷子,期间去了次学校填志愿。忙完家里的农活,又去镇上找了家餐馆做小工,忙得根本没有时间担心自己会落榜,家里是否会不供她念书。
拿到入学通知书的那会,她心里还是松了口气。回家的途中,说不担心上学有阻力是不可能的。毕竟对于农村的女孩子来说,读到高中的都不是很多,更不要说上大学了。其实就算她爹不愿意供她上大学,她心里也不会有怨言。所以她早有准备,就算靠着助学贷款和勤工俭学,她也能把大学念下来!
闵云华那女人的阻力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她爹并没有被那女人完全洗脑,总算是件宽心的事。如今一切沉埃落定,她也能踏踏实实地睡个安心觉。
“阿姐……”蔡清泽站在门边,又是那副讨好的模样,“咱们去河里摸鱼好不好?”
蔡清河从一人多宽的木板床上坐起身来,抬头往简陋的木格子窗看出去,略微皱了眉,“天色这么晚了,还出去?”
“夜里的清河才好看。”少年的双眸亮晶晶,“咱们带着网去,往水窄的地方一拦,明天早上总能捞上几条肥溜溜的大鱼。”
他们村子前的那条河,就叫清河。她爹说过,河神会保佑她健康平安长大,不会再受他这个命硬之人所累。清河清河……名字里又何尝不是满满的父爱?
蔡清河一颗心柔软起来,起床穿好破旧的塑料凉鞋,迎上那张满是欢快的小脸,语气不自觉柔和了些,“走吧。”
闵云华今儿是被气着了,这会子正躺在房里敷着毛巾生闷气,根本没空管他们。而他们的爹,还在村中祠堂里帮忙。村里有考上大学的,总要全村的摆宴席,风风光光地准备上大学。
二人走在村中熟悉的小道上,月光如水般倾泻,照得夜色下的清河流光溢彩。蔡清河觉得,她家门前的那条河不该叫做清河,完全当得起玉带河这个名头。夜色下的清河,就如流银般闪耀夺目。
“阿姐……”良久,蔡清泽才蚊子般哼哼地道:“蔡小松明天在村中祠堂里办升学酒……”
蔡清河脚下略顿了顿,隔了好一晌才略挑了嘴角淡淡地道:“怎么,你是不是又听说了什么?”
蔡清泽目光有些闪躲,每每看到他姐露出这种表情,他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尽管他不说,蔡清河其实已经猜着怎么回事。她爹既是不顾那女人的反对说什么也要保她上大学,那么事后肯定要对那女人做出某些让步,或者说是补偿。
不给她办升学酒,倒也没什么。毕竟现在办酒席,不比往年。都说办酒席能收回些人情债,可在村里办酒席就不是那么回事。村中每户会派一人来吃酒席,十年前只随五块钱的份子钱,那会肉便宜,还能勉强不赔钱。若是亲戚朋友这边送的多的话,才能稍有盈余。但是这两年在村里办酒就完全是赔钱了,每户人家随的份子钱虽然提高到十块钱,但这肉价贵的翻了几番,再说不知何时村中刮起了攀比之风,哪户人家办酒没好烟好酒待客总会受人奚落。这十块钱不够中午吃那顿,晚上那顿丰富的完全是打肿脸充胖子赔钱买吆喝。
蔡清泽忍了一会,仍是吱吱唔唔地说了。闵云华对自己的儿子不会设防,当然不会堤防蔡清泽偷听到这番话。
蔡清河沉默了一会,对着这个弟弟笑道:“阿泽,不用为我难过。能吃饱穿暖,有书念我就已经很高兴了。这些虚的东西,我不在乎。”
蔡清泽看出他姐是真的不在乎,可他的心反倒更揪成一团。他夹在他娘与阿姐之间,左右为难。很多时候他都在想,为什么阿姐与他不能有同一个亲生母亲!
“阿姐……”少年仰头热切地瞧着她,握紧拳头下定决心,“这个家,只要有我在,就会一直是阿姐的家……”话未说完,他自己就先觉着羞愧了,这个家本来就该是阿姐的!他们,本就是一家人……
蔡清河抬头望着月亮,良久,回过头来,似叹道:“阿泽,你记着,你永远是我弟弟。”
少年沾染着忧郁的眸子因这句话瞬间点亮了,那双酷似他们父亲的眸子熠熠生辉,恰似少年一颗晶莹剔透未沾染世俗纤尘的心。
这样的月色下,蔡清河觉着平日里那颗被层层包裹的心今夜里异常的柔软。其实,阿泽真的很不错。不论那个女人如何耳提面命,令他疏远她仇视她,她的阿泽却永远是小时候那个跟在她身后用软软糯糯的童音喊她阿姐的弟弟。她与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一份相同的血液啊!阿泽是阿泽,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阿泽是她的弟弟,因为,他们有同一个父亲!
“来,咱们拦网去。”蔡清河觉着胸口热热的,那些以往纠结的东西,都不再是问题。
“好勒,明天就有鲜鱼吃喽!”蔡清泽把鱼网的一头塞进她的手里,拽着另一头似只快乐的小鸟咚咚咚飞奔过狭窄的木板桥,转眼就跑到清河的另一端去。这是清河最狭窄之处,不过三米多宽,但却是不算浅,村里人图省事,搭了坐这么简易的木板桥。
蔡清河微笑着向河对岸跳着脚朝她招手的少年比划了两下,又微笑着蹲下身子摸索着木桥上的大木钉子,将手中的鱼网端头上的系绳挂了上去。突然,她感觉背脊一阵发凉,那是与闵云华那女人相斗十几年所形成的一种特有的第六感。
猛地回过头,果然有个黑影立在她身后。蔡清河吃了惊,来不及站起身来,就被一股大力推得稳不住脚,狠狠地栽进水里。
她不会游泳!就算她名叫清河,也无法让清河里的水将她浮起来!如果早知道有一天那女人会凶狠到对她下毒手,她就算再笨,也要学会游泳!
然而对生的渴望,促使她手脚使命地扑腾着,竭力把头伸出水面。水呛得她连尖叫都发不出,水里几个浮沉,她只来得及看清明亮的月光下,闵云华那张狰狞的脸。耳边传来阿泽凄厉恐慌的大喊,然而由不得她回应,巨大的窒息感就迎面扑来。
她就要,被淹死了吗?
有一度蔡清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然而她的意识却还在。
她突然记起了母亲的样子,母亲唯一的那张照片早已在那女人进门第二年偷偷搜罗了去烧毁殆尽。她记起照片上的母亲笑的多么宁静甜美,那张母亲与父亲的结婚照虽小,却无法遮掩母亲耀眼的美丽。
她想起了母亲留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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