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的一双凤眼熠熠生辉。“快些住了吧!食不言寝不语,还是大 家闺秀公子呢!可不叫人笑话了去!一本子书罢了,倒像是个活宝 贝!”玉芬在一旁耐不住,言罢便咳了起来。贴身的春秀忙忙地递了茶 水与她漱口,又拿着帕子给她轻轻擦拭了嘴角,“八妹说得也在理儿, 谦哥儿去了外院这几日,如今入了内院儿,便赶着说那劳什子的书,咱 们姐弟们倒是也该服侍着太太进膳才是道理。”玉茹笑眯眯看向玉妍, “四姐说得是,还请沈妈妈传膳。” 玉妍微笑着附和,虽是话说给沈妈妈,那双妙目却看着太太,似是 请太太示下,太太也点了点头,“谦哥儿到娘身边儿坐着,你们姐弟什 么时候不能说那书呀,鞋的物事,娘几日不见你了,看着怎么清减了 些?”边说着边拉着到了身边儿的谨谦坐下。一时饭毕,娘儿几个坐着 吃茶,谨谦要告退,太太抿了口茶“谦哥儿只管到外院儿跟着先生仔细念 书,你四姐姐的生辰你七姐八妹已有了贺礼,是一对玉鸾玉凤。你呀, 到得那日,一早儿过来吃一碗你四姐姐的寿面便了,不必费心准备什么 寿礼,一心念书才是正经,整日里帮着家里的姊妹寻这个,找那个,可 不是把那正经的事儿耽搁了,却真真儿一个本末倒置了。”玉妍听在耳 中,知晓是犯了太太的忌讳,此时也有口难言,想着三姨娘信中所述, 太太此人,最是个外热内冷的主儿,不由心中一阵忿然,却也只能低头 眼观鼻鼻观心。 太太歇晌,玉茹领着两个妹妹告退,三姐妹别过,玉妍便回了自己的 紫藤轩,听琴观棋自去用饭,侍画品书忙着给玉妍铺床以备午睡,玉妍 站在窗前,看着那紫藤花架出神,“侍画,你家里头可是有个表叔是城 中瑞凤玉器行的老工匠?”“回禀七姑娘,正是。”玉妍盯着那紫藤花 架,兀自出神,并未理会侍画。黄昏时分,观棋向院儿里的梁嬷嬷告了 假,说是家中老娘病得重,梁嬷嬷便允了观棋两个时辰的假,这观棋出 了周府,七拐八绕,到了南大街东口,左右看着无人,迈步进了瑞凤玉 器行,拿了一把铜的长命锁给一个留着八字儿胡的中年人瞧了,那人接 过一张图,细看了会儿,便点头应允。 玉茹生辰的前一日,七姑娘夜里走了困,一早便不思饮食。太太免 了七姑娘请安,令厨房好生伺候着姑娘,给姑娘做些个解暑气的吃食, 听琴的娘,如今厨房里的蒋厨娘一早儿便亲自给七姑娘炖了一大碗甜蛋 羹,特意拿了金华瓮冰镇了给七姑娘送到紫藤轩,玉妍在房内看着眼前 这略显陈旧,却神态逼真还带着水珠儿的玉鸾,嘴角儿浮起一丝笑容。 那碗甜蛋羹便赏了四个丫头。歇了午觉,太太房里的桂兰来传话儿, “太太娘家的二舅老爷上个月迁了山东济南的知府,刚刚守完了母丧, 到二舅老爷苏州任上的五表小姐身子骨儿娇弱,二舅老爷不忍她小小年 纪随父辗转奔波,写了信来求咱们太太接了五表小姐到府上将养个一年 半载,待二舅老爷安顿了,便遣人来接。表小姐今儿晚上就到了,太太 吩咐七姑娘若是觉着身上好些了,便也到太太的文贤院,迎一迎远客才 是,虽说从未见过表姑娘,太太心里头看着可是惦念得紧呢。” 玉妍笑着应了桂兰,又赏了一个荷包给她,桂兰谢了赏,心中欢 喜,自去了文贤院复命。黄昏时候,太太跟前的荷香急匆匆过来,说是 表姑娘已到了府门口,太太请七姑娘呢。玉妍忙随着荷香到了文贤院, 刚一进门儿,便听谨谦惊道:“怎么?姐姐却是自小佩着金蝉?”玉妍 心中一动,不由想到谦哥儿五岁那年,家中来了一道士,看似道骨仙 风,一一见了他们府中的公子小姐,只说玉茹是荣华之命,玉妍清贵, 玉芬却真真儿地否极泰来,富贵无边。 几位庶出的小姐公子也都不差,却独独赠了谦哥儿一枚琥珀,珀中乃伏 一蝉,道士说此物唤做蝉珀,可助谦哥儿一生康泰,平步青云,若他日 有缘,得佩金蝉女子为妻,便更是位极人臣,前途不可限量。当日情形 历历在目,老爷听闻道士之言,甚是欣慰,却戏言道,“谁家女子无故 佩戴金蝉呢,便是玉蝉也只做玩耍罢了。”玉妍站在门口,看着文贤居 的珠帘,心中冷笑一声,便举步进了门,“太太,女儿来得晚了,不曾 迎接表妹,望太太容女儿给表妹陪个礼,告个罪才是!”玉妍一径走, 一径说着,声音清脆婉转,倒把一屋子的人都听住了,自然,那表姑娘 的金蝉典故也被打断了去。 太太眉头微皱,玉茹见状,悄悄拉了拉太太的衣袖,玉妍进到屋内, 对着太太盈盈拜倒,太太笑出了声儿,拉起玉妍,便对着一个面若杏李, 眼含秋水,身段苗条的姑娘言道“你这姐姐是个没规矩的,昨儿夜里走了 困,早膳午膳都进得少,想是贪睡来晚了又害羞,拿着姑妈给她遮脸! 你们也厮见过吧!这是你表姐,唤作玉妍,家中女孩儿中行七。” 说罢,看向玉妍,“这是你筝表妹,去年你大舅母信中提过的小你 五个月的表妹,你二舅的嫡女。今年也是十二岁。” 玉妍笑盈盈福了一个万福,那沈筝忙还礼,玉妍上前拉住沈筝的手, “都说养女儿像家姑,妹妹这眉眼儿可不真格儿跟着我们太太一个模子 出来的似的。”边说着,边把沈筝自谦哥儿面前不着痕迹拉走,将那娇 滴滴的女孩儿交到了太太手上,玉妍顺势坐在了谦哥儿身旁。仿若没看 见谦哥儿正与那筝表姐说话来着。玉茹看了玉妍一眼,抿了抿嘴儿,笑 着问道:“七妹妹可大好了?怎的就走了困?小小的人儿,心思倒重。” 玉妍笑着起身,福了一礼,“劳四姐姐记挂,昨儿夜里一时兴起,做了幅 牡丹图,想着明日贺姐姐的生辰,不想到了深夜,却是怎么都不得安眠。” 玉茹听见这话,愣了一愣,太太在一旁正和沈筝说话,也回了头, “妍儿忒地多礼,自己亲姐妹,不是应了要将那玉鸾送与你四姐,又做 什么牡丹图!”话说得轻描淡写,却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试探,玉妍抬 眼看着太太,那平日里觉得亲切的面容,此时竟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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