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晚上,言青山带着全家去香山赏月吃螃蟹。登高望远。远离光害最严重的地方连月亮都大了许多。赵允纹拿出苏莫带回来的一坛黄酒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迷蒙眼,看着对面的一双小儿女高兴。
苏莫温和宽容,打小就照顾着言思远,虽然她并不怎么需要别人操心。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在女儿未来职业等等问题上无能为力的她只希望女儿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对象。此时的她也开始明白,当年自己的总是和自己吵架的母亲在为自己挑选丈夫时的心情——不一定要富可敌国,但求贴心顾家。
抿一口黄酒,让温润的滋味在口腔蔓延,缓缓温暖心室。思远接过苏莫递来的半只处理好的大闸蟹,不疾不徐的用工具剃肉吃,这么个情绪内敛的人,赵允纹还是不相信那一天,在那么多人面前,她会那么清晰的暴露自己的情绪。
佛说众生皆苦,所以念佛阿弥陀佛;他说记忆永久。所以忘他弱水三千;我们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在快要放弃,背叛当初的承诺是那么痛苦,却又在你回归时如同抓住一块浮木,喜极而泣。言思远躲开赵允纹的眼,专心吃螃蟹,这模样又落入言父的眼,上了心。
几只螃蟹,从月在黄昏吃到了月上柳梢。收拾干净桌子,赵允纹切开一个大份月饼,四个人一人一块,是她们娘俩的最爱枣泥馅月饼。两个男人陪着吃,也没太多的话。
擦干净嘴,苏莫起身伸出右手:“思思,月饼吃晚了,我们先回家吧。”
言思远的反应不是立刻答应,而是望向言父,待得到同意后才把手放到他的手上。没有激情,只是习惯,习惯有他,习惯和他,习惯了,这辈子让他陪自己走下去。
言父眸色深沉,水波横溢,没有帮言思远点破。很久以后,她已经为陆郗明冲动顶撞了他三次,他才咬牙切齿的说出此刻隐瞒的缘由——老子就是猜到有这么一天,才会让你自己去看破,不帮你。
明知道命运之线已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明知道改变不了,与其那个时代立刻来临,倒不如再做一些对自己有用的防御措施。
可是,现在还是言思远18岁,快到19岁的时候,弱小的她不知道未来的情形。面对苏莫还是没有丝毫抵抗能力,面对陆郗明也还是只会逃避。
一路上,苏莫都在讲着班级里的新鲜事。大学开学,苏莫也报了名,言思远这才知道苏莫早就在读大学,开了学也不是同一个专业,他是计算机,她是经济;他要学英语,她要学各国税法……
看着窗外的明月,没来由的就是集中不了注意力去听苏莫的话,脑海中不自主的响起白天陆奕北说的“你要小心苏莫。我哥查到一些东西和他有关,你要小心苏莫。我哥查到一些东西和他有关……你要笑心……我哥查到……我哥……”
叹气,金黄色的月亮带走她的思绪,他,现在也是吃过月饼吗?恍然无觉,苏莫已经停下,视线专注在她身上。
回到房间的时候,苏莫意外的没在门口就停下脚步,一直送她进去,反手关上门,一拉一拽,言思远就被他的阴影笼罩。睁大的眼睛里是惊讶。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不由得挂上嘴角:“思思,你今天晚上出神很久,我都郁闷了。”似真似假,挑拨人心。
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后就要离开,她却反被动为主动,抓住他的衣摆,埋首在他胸前:“苏莫,苏莫,苏莫……”
什么都没说,只是叫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字字带泪敲进左边胸口。我记得最牢的不是自己的名字,不是自己家的位置而是你的名字,你的样子,有你的房间的模样。苏莫,苏莫……苏是姓氏,莫是不要,苏莫就是言思远所有的记忆。
时间的流沙无情的飞扬,床头上的十二小时制沙漏快要全部倒戈到下方的尘埃里,言思远才慢慢松开手,倔强的转身:“苏莫,我想要明年的中秋节还是你陪着我们一起过,只有三个人的中秋节真的很无聊呀。”
苏莫点头,说好。
转身离开,就怕一秒犹豫自己又走不出。
她要求他陪着过明年 的中秋节,那么即使这一年内有什么危险他想起这个承诺多少会有顾忌,她的心里清楚苏莫在这件她不知晓的事情结束前是不可能真正留在自己身边永久,就像当年离开,或许几天后某个时间他又会消失,但是,只求你安好。
窗户被叩响,清晰地声音,蓦然回首,陆郗明正站在阳台上隔着大大的落地窗眉眼温柔,手里还抱着个盒子。手指着窗户锁。有点像是下雪的那晚,生病的柯南见到的基德的样子。
几步过去,打开窗,夜晚的风将窗帘吹起。“你怎么……在这里?”眼尖的看到远处有车灯打来,下意识伸手把他拉进房间,拉上窗帘。“我爸妈回来了,别让他们误会。”尴尬的解释,隐约有描黑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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