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凤琪和暴雨分开后,狂风带着顾微往东跑了阵,太平行宫在皇宫的西面,往东跑就是回宫的路。为了摆脱身后的尾巴,狂风没有跑直线,而是跑得“之”字形,追兵果然少了许多。
但是要出林子的时候,狂风本能地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毫不犹豫地拐了个弯,朝南面跑去。
其实,狂风心里很清楚,往北走是最好的逃命方向,只要进了凤凰山,凭着他对地形的熟悉,对方绝对没有找到他们的可能,届时他们就能安心地等待救援,堪称最稳妥的路线。
然而,往凤凰山方向走有个问题,就是上山以后,路很难走,不要说顾微这种身体不太好的,就是身强体健的正常人,只要是不会武功的,在崎岖的山路上多绕几圈,也能绕掉半条命。
所以说,狂风果断地舍弃了这条路线。他的任务是什么,是救人,是保护皇后顺利回宫,把人带到寸步难行的凤凰山,简直是反其道而行之。
往南跑就不同了,一路都是平坦的官道,他们可以驰马疾行,好歹要省力些,可坏处是,追杀他们的人很容易就能追上来,除非他们马不停蹄,一路跑到双流台,倒是可以彻底把人甩开。
狂奔半日,狂风明显可以感觉到,顾微的体力跟不上了,他一路上都在不停地低咳不说,现在更是整个人都倚在了他的怀里。因为萧写意平日和顾微见面不多,狂风和顾微也就少有接触,不过在狂风少得可怜的对顾微的印象里,他应该是个很讲究仪态的人,眼下这般情形,可见是身体真的撑不住了,狂风有些担心,就小声问道:“殿下,你还好吗?”
顾微没有作声,只是轻轻摇头,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像顾微这样的世家公子,虽说骑马、射箭都是学过的,但是除了春游踏青,猎场围猎,也就是在城里骑骑,根本没有长途跋涉的经历。可以这么说,今天这半天,就是顾微有生以来,在马背上待得最久的一回,要不是身后坐着狂风,他跑到半路,甚至都有一头栽下去的可能。
西边的天空变得很黑,堆满了厚厚的乌云,偏西的日头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只躲在云层背后,透出微弱的光芒。狂风看了看天,再看着顾微苍白的脸色,放弃了继续南行的打算。天快黑了,暴风雨蓄势待发,他们必须就近找个可以歇息的地方,他是无所谓,可是顾微再不休息,他见到皇上的时候,可能就不好交差了。
狂风是影卫,常年跟在萧写意身边,鲜有出宫的机会,而他每年休息的时间也是屈指可数,还要给师父扫墓,在山里住两天,实在没有闲工夫到处乱逛,因此上京郊区的地形,他是真的不熟,只能勉强回想起,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往西南方向走,好像有个小村庄,住着百十来人,可以借间屋子暂时遮风挡雨。
回宫的路不敢走,害怕遇到伏击,往南走到双流台还有半天的路程,冒雨走夜路实在危险,狂风甚至没有征求顾微的意见,就拍马朝着他记忆中的小村庄奔去。
他相信,这些地方的路,顾微比他更不熟。果然,从开始到现在,顾微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们转向不久,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狂风把外面的衣服脱下来,给顾微披在肩上,但是雨势又急又猛,两个人的身上很快就都浇透了,多一件衣服,少一件衣服,其实没什么区别。
在雨中跑了大半个时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要不是狂风内功精湛,夜里也能视物,他们根本没法再往前走。即便是能看到,狂风也很郁闷,那个庄子哪里去了,明明他前几年还有经过那里,不可能整个消失不见了。
更糟的是,狂风发现顾微在发烧,就是隔着两人湿得能拧出水来的几层衣服,他都能感觉到那骇人的高热。饶是狂风个性沉稳,处变不惊,此时也有些慌了。
再这么耗下去,真的会出人命的,狂风策马来回奔走,试图找到那个就该在这里的庄子,他不时低下头去,轻轻唤着殿下,顾微有时会含含糊糊应上一声,有时就没有任何回应。
好在狂风时来运转,来回转了两圈以后,终于找到了那个庄子,可惜庄子里已经没人住了,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大部分土房都已经垮塌了,只剩下几间青石筑的屋子,还坚强地屹立着。
狂风四下扫视一番,找了间质量看起来最好的屋子,策马飞奔过去,直接奔到门前。他刚从马上跳下来,顾微的身子就软软一倒,狂风赶紧伸手把他接住,打横抱进了屋。
屋子里乱糟糟的,箱子倒着,柜门开着,地上七零八落,掉了好些东西,感觉主人家是突然逃难跑的,临走前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狂风顾不得细想,这家人乃至这个庄子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把顾微抱到床上,闭着眼睛把他身上的湿衣服扒了下来,再把人塞进主人家零乱的被窝。
最重要的事做了,狂风又去翻箱倒柜,找了干净的衣服和棉被出来,再去厨房生了火,烧了锅热水,准备给顾微擦拭身体。
顾微烧得厉害,人都有些不清醒了,可他不懂医术,身上也没有药,方圆数十里也没有人家,更不要说大夫,狂风能做的事,实在不多。
热水烧好,狂风闭着眼睛给顾微擦了身体,清洗帕子的时候,狂风看到帕子上有血迹,吓了一跳,还以为顾微哪里受了伤,慌得不得了,也就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了,直接把被子掀开来看,随即松了口气。还好,顾微并没有受伤,那些血迹是他大腿上的,想来是从来没有骑过这么久的马,被磨破的,并不算严重。
狂风醒过神来,发现身无寸缕的顾微躺在自己面前,赶紧又把眼睛闭上,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帮他清洗干净伤口,换了身细布衣裳,再重新盖好被子。
忙过这些,狂风才有空把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换了身主人家的衣服,居然还挺合身。他不敢睡,就盘腿坐在床头,用冷水浸了帕子,敷在顾微的额头上。
顾微烧得浑身滚烫,新换上去的帕子不一会儿就热了,狂风换了几次开始犹豫,他要不要去请个大夫来,可是附近的路狂风不熟,根本不知道哪里有大夫,然后赤脚大夫的水平够不够,也是个问题。再远点就是上京城了,虽说已经宵了禁,可以狂风的身手,进城不是问题,进宫也不是问题,但是这样一来一去,这个晚上就过去了,单独把顾微留下行吗,万一有人追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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