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的好听声音。
很快她就看见了那双木屐,阿榆赶紧低头。
展怀春出来后没看她,直接坐在窗前,外面明媚的光照进来,将他笼罩,面容有些模糊。
他头发湿哒哒的,这事不用吩咐,阿榆也知道应该做什么。拿着另一条巾子,她快步走过去,站在他身侧道:“少爷您低下头,奴婢帮您绞发。”
展怀春收回凝视窗外的视线,看她一眼,转过身来,低下了头。
他如此配合,阿榆没那么紧张了,先帮他把垂在后面的长发都拨到前面来,再用巾子包住,轻轻地擦。展怀春头发完全放下来能到腰下,柔滑似缎,乌黑亮泽,为他擦干头发是阿榆最喜欢的差事。她打小就是秃脑顶,从来不知道头发摸起来是这样舒服。
绞干头发,紧接着替他梳头通发。阿榆转到展怀春身后,左手托着一缕,右手抬起,梳子从男人头顶一直往下顺,遇到阻碍时再轻轻帮他解开缠在一起的发,屋里静谧无声。他头发还没有干透,清清凉凉的,像是绸缎,阿榆特别喜欢,通着通着忍不住朝桌上镜子瞥去,想看看他在做什么,不期然对上一双黑幽的眼睛。
她愣住,呆呆地看着他。镜子里展怀春也在看她,眼里没有斥责,没有愤怒,也没有冷漠,而是一种阿榆无法分辨的情绪,像是藏在粼粼湖水下,大概只有长时间盯着,才能看清吧?
可阿榆不敢看,先移开了视线,垂眸为他梳头,暗暗琢磨如何开口认错。那事确实是她做的不对,真如丹桂所说他是在等她主动认错,她就该……
正想着,男人突然开了口:“前天我训你,你是不是觉得委屈了?”
声音低沉,平静,像是寻常两人说话。
因他的平静,阿榆紧张的心也静了下来,停了手中动作,低头道:“没有,少爷说的对,奴婢……”
“我说过你在我面前要你我相称,说奴婢我不习惯。”展怀春皱眉打断她。
阿榆沉默,想到丹桂丹霞跪在他面前的情形:“那样说,不合规矩……”
“不合什么规矩?我的话就是规矩。”展怀春话里又带了火气。
阿榆不说话了,默认。他是少爷,她什么都得听他的。
“继续说,你是不是为那件事委屈了,心里是不是在怪我?”她不说话,展怀春催她。
“没有,少爷说的对,奴,我只是个丫鬟,不该费心思打扮,而且我也不该偷偷出门。”
阿榆认错认得真心实意,展怀春听了却浑身不舒服,那天他是一时生气,气她傻了吧唧被人动手动脚,并不是真不想让她打扮。她也傻,怎么不就想想,若他真反对她打扮,为何还命人给她做头巾绣衣裙?冷了她两天她该吃该睡,一样都没耽误,都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一想到他冷脸她也甩脸子给他看,展怀春就不愿理她了,但看看她低头认错的安静模样,又怕继续僵持下去她还规规矩矩的,没有半点灵气,白白碍他的眼。
思忖片刻,展怀春对着窗外道:“那天我语气有点重了,你别往心里去。你跟旁的丫鬟不一样,你是我的贴身丫鬟,出门后代表的就是我的脸面,其实你出去买东西没什么,但你在光天化日之下让一个男人拉你胳膊,旁人看见会以为你不检点,进而认为我不检点,懂了吗?”
阿榆诧异抬头:“少爷生气,不是因为我想打扮自己,不是因为我擅自出门,而是因为张二哥拉我胳膊?”
“什么张二哥?叫得这样亲昵,你跟他见过多少次了?”展怀春倏地转了过来,冷着脸问。
“就一次。”阿榆赶紧辩解。
“才见过一次的男人你就管他叫二哥,哪里有半点姑娘家该有的样子?阿榆我告诉你,你现在是我的丫鬟,只能跟我一人稍微亲近些,其他男人,除了我吩咐你传达的话,除了必要的见礼,你连话都不应该多说,更不能跟他们有身体接触。男女授受不亲就是这个道理,懂了吗?”
“懂了懂了。”其实阿榆不是太懂,但他明显生气了,她敢说不懂吗?
反正他是少爷,他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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