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随意地伫立在车旁的站姿,便让人肃然。
楼上小伙子们的口哨声戛然而止,苏抗抗瞟一眼,微笑说:“在基地实在无聊透顶。”
周戉理解地点头,为她打开车门,庄重认真的态度像是执行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只有他知道刚才等待的时刻有多么漫长难耐,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也只有他才知道急乱的心跳频率和速度。
车里,熟悉的皮革烟草味道之中,另有一抹沐浴后的淡淡清香浮动,在呼吸之间,他的心也随着载沉载浮。
苏抗抗。他默念着这个名字,和人一样,充满力量。
“嗯?”苏抗抗侧转脸,然后看见窘促和慌乱从他眼中闪过。
没有意识到刚才他竟然将那三个字轻念出声。周戉力持镇定地说:“对。我想问你,去过裂石堡市区没有?”
问完发现更加尴尬,不止面前这个女人克制不住的笑意,就连理智也在嘲笑他曾经问过相同的问题。
苏抗抗勉强控制嘴角的弧度,认真地答:“没有去过。”
周戉佯作淡然地哦了一声,随即缄默不言,端坐着直视前方,暗自做着呼吸训练,将一吸一吐的时间拉长。可是坐在她身边,感觉到她的体温,无意中瞥见黑裙下光洁精致的膝盖,无一不让平常很容易进入的忘我境界在今天格外艰难。
“这是一种训练?”苏抗抗好奇地发问。“每一次拐弯或者减速,你的上半身没有一丝倾斜的迹象。”
确实是一种自平衡训练,周戉没料到她的目光这样敏锐。“是先祖留下的一种方法,锻炼神经反应和敏捷度。”
苏抗抗眼中流露出一抹同情。“有那样的榜样在前,压力一定很大吧。”
从来没有被女人施与过同情,周戉暗自生出一些难堪,同时,某处坚硬的地方像有什么正悄然塌陷。他听见自己低沉而缓慢的声音问:“你没有为不能达到父母的期望而焦虑过?”
苏抗抗在脑海中随着记忆漫走。“没有。”她抬起头,坚定地说,“从来是我行我素,父母是既爱又恨。”
“那很好。太听话的孩子,反而会让家人遗忘他的存在。”
不知为何,苏抗抗居然听出他语调中浓重的倦意,她笑笑说:“是不是遗忘,根本不重要。存在即是存在,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
他回望而来,目光深沉如潭。
刹那,苏抗抗感觉周遭温度略降,她微微垂下眼皮,抚摸手臂上密密的小疙瘩。
不愿话题继续走向危险而亲密的方向,她抬眼注视他问:“你说的那家餐馆,有什么拿手的?”
周戉同样迅速恢复自若,轻松地说:“有小牛排,还有整个联邦最出名的莫顿蓝奶酪。”
他的推荐没错,位于裂石堡西区的这间餐馆座无虚席。人类善于自我犒劳,而四年的战事后,遍布疮痍的心更需要美食佳肴和醇酒安慰。
他们很有默契地,只把聊天的范围局限于双方浅层的生活,当他谈及被陷害到前线的康笋时,苏抗抗报以微笑。
随即,笑容在她唇边凝固,她勉强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目光追随那个熟悉的身影,但是,仍然被那一顶浅棕的发色和侍应的装扮所吸引。
苏抗抗竭力将嘴角凝固的笑容转为抱歉的微笑,“对不起,去洗手间。”
熟悉的身影消失于阴暗的过道尽头,苏抗抗对过道一侧的女用盥洗室指示灯视而不见,直追而去,直到一扇门挡住了去路。她深呼吸,然后一脚踹开,外面是一条冷巷,门侧堆放着几个残破的垃圾桶。
“霍小乙。”科顿星北半球即将入秋,晚间的风掠过巷子,凉意沁人,连带着她压低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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