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公元2813年,2o岁的苏抗抗大学毕业。她执意追随傅珽的脚步,也要去那座著名的国际空间站工作。经过无数次考核和审查,终于得偿所愿。
最初,她只是个后勤助理,一路升职到管理部门的小主管,花费了六年时间。在这六年里,她抛下逐渐老去的父母,远离家人亲友,感情却一无所获。
暗恋就是如此,苦也是甜。更何况大她三岁的傅珽并没有倾心于其他任何女性,作为一个天才科学家,一个标准的工作狂,他在感情上完全是个未启蒙的呆子。
工作的闲暇去空间站专属于他的那一层,隔着实验室玻璃,看一眼他忙碌的身影,提醒他三餐的时间,苏抗抗就已经满心欢喜。有时,会有穿梭机送来外星球采集的生物样本,他会兴奋地怂恿她,穿上和他一样的生化防护衣,仔细向她讲解那些奇怪生命体的构造和功能,甚至还有它们繁衍的方式。
这样的小甜蜜延续到地球的局势出现动荡。
没有任何人预计到局势恶化得那样迅猛。苏抗抗计划回家探望父母的那一天,永久性国际空间站之外的太空里,出现一艘俨如空中巨城的太空母舰。那些全副武装的职业军人们要求空间站所有工作人员携带研究成果和重要物品和他们一起撤离,苏抗抗甚至看见了只有在国际新闻中才会出现的大人物。
实验进行到最后一步,准备闭关的傅珽只丢下一句话:“我要完成我的工作。”
苏抗抗决心和他共进退。
同样选择留下的国际空间站的工作人员和专家不足十分之一。苏抗抗在做回地球接父母的准备,那时空间站遗留的人员才知道地面局势已经到了失控的地步,而先一步撤走的那艘巨城般的太空母舰里,装载的都是足以影响全人类的大人物。
过百亿无助的人类被抛弃。
焦虑的苏抗抗几经艰难才接通父母的电话,就在那通视频电话里,她亲睹父母的死亡。残酷的现实没有留给她足够悲痛缅怀自责的时间,空间站就被绝望的人类闯入。
为了能让傅珽的研究工作继续下去,为了保存最后的希望,苏抗抗背负巨大的压力最终下令“清洗”,然后关闭了整个国际空间站,切断了与地球的所有联系。
谁也不知道,两个多月之后,为什么地球的计算机病毒会蔓延到空间站的主脑。
苏抗抗最后退到傅珽的实验室里,两人紧紧拥抱,在视频里,一起亲睹了那颗蔚蓝星球的核爆炸。然后约定一齐赴死。
那段不堪回首的回忆在宇宙无远弗届的历史中不过是一粒微尘,但对他们来说,却是一个种族一个伟大文明的灭绝。
苏抗抗抱紧膝盖,将脸埋在膝弯里。微音喇叭里传出一个电子合成声音:“小抗抗,你正在流下那种含盐含酶的液体?”
“没有,我没有流泪。”苏抗抗抬起头,告诉老盖亚,“我去接孩子们,顺便买点菜。帮我找几个菜谱,孩子爱吃的那种。”
“遵命,尊贵的女士。”
五吨在莱茵市近郊的农场找到工作,主要是管理无土栽培农场的定时浇水系统和人工除虫。单纯的他热爱这份工作,比闹钟还准确,让农场主人放心,偶尔会带回几颗老板赠送的青菜。
霍小刀和苏萨沙入读平民街区的小学,但是苏抗抗认为霍小刀可以尝试一下类似地球大学少年班的考试,她曾见证过一个天才的成长,霍小刀对物理和数学的严重偏科让她惊喜,预感将再见证一次。
至于安德拉大婶,有联邦救济金支持她走街串巷向妇女们布道。苏抗抗其实内心很想建议她去开创联邦广场舞的先河。
只有孩子们,只有他们信赖的真诚的怀有世间最大善意的目光能带给她重生的喜悦。
银河城某座公寓顶楼,周戉在准备行装。他的生活需求非常简单,在康笋眼里简直是古代苦行僧的代表。
他给母亲打了个电话,为最近疏于探望道歉。周夫人以银河城上层阶级的标准语调告诉他,周家庄园的温室培养出一个新品种玫瑰,并且嘱咐他在外万事小心,新年快乐。最后婉转地提起,这一次任务回来他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他心不在焉地放下电话,楼层管家的电话随之而来,告诉他吴小姐来了。
他打开门,吴巧臻刚迈出电梯。
顶层一梯一户的格局让吴巧臻抛弃了平常的高雅矜持,笑着扑向迎接她的周戉的胸怀。
“居然不给我电话,不交代一声,说走就走。”她轻声抱怨。
“有紧急任务要求去科顿星,过几天就回的事。”他顺手关门,“听你父亲说的?”
科顿星球有一艘联邦运输船在正常航线上神秘消失,这个消息想必也通报给了议长办公室。
吴巧臻应一声,取下大衣和手套,打量门前玄关地板上一只小小的旅行袋,说:“去科顿星可不是几天的事。”
周戉进厨房给她倒水,吴巧臻却从后背抱住他的腰,脸伏在他背脊上,“这是又要拖到年后了?”
从前她可不会这样紧迫不放。还是从前,他从未在意过她对婚姻的渴望?
周戉转过身来,吴巧臻就那样仰着脸,眼神哀婉地看着他。
她是非常女性化的女人,需要呵护,需要赞美。周戉怀着一丝歉意说:“对不起。”
吴巧臻皱皱鼻子,“这样的道歉可不行。”说着她已经揽住他的颈项,踮起脚尖送上香唇。
和以往的浅尝辄止不同,她今天刻意挑逗,舌尖逗弄他的。周戉强自压抑难经撩拨的欲-望,在一吻结束后轻轻推开她,哑着嗓子说:“基地的太空船在等我。”
吴巧臻得意地哼一声,“放过你。”帮他提起旅行袋,巧笑嫣然地说,“我等你回来,万事小心。还有,回来记得马上来我家,我爸爸昨天才说到你。”
周戉与她一同出门,听见此话,不由奇怪:“说什么?”
“还有什么,埋怨他的女婿呗。那句老话怎么讲的?胳膊肘往外拐,不帮自己家里人。”
数分钟前汹涌的欲-望如潮水般退去。周戉按住电梯感应键,佯作不在意地问:“未来岳父没有其他吩咐?后来想想,我确实是莽撞了。”
“要我说你做决定之前也该问问爸爸的意思,拖到明年也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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