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文瀚与黄宗宝二人暂住的客栈向黄宗宝所说之地走去,其实并不近,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几乎是跨过了半个京城。
黄宗宝却是兴致勃勃,两人是用了早膳才出的客栈门,这会儿走走却是不错。
京城不知是会考在即考生聚集,还是天子脚下本就繁华,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而黄宗宝一向都是个爱凑热闹之人,这番场景正和他的心意,不时东张西望瞧着。
但是陈文瀚却觉得有些烦了,忍不住催促了几声,让黄宗宝赶紧带路,黄宗宝只当他是着急着想要找到自己的小妹,于是也不再东张西望,倒是一心一意带起了路。
两人携着书童走了不少的路,只走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方才到了黄宗宝所说的内务府登记之地。却是在皇宫边上一处小所,门口支了一张桌子,坐着两名小太监。
“怎么哪哪都有排队的人啊!”
黄宗宝看了一眼排着的长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而陈文瀚心里早已经不耐烦极了,只是人都到了此地,他也只想早点完事,好回去,所以倒是沉默的走到了队伍长龙处。
黄宗宝见了,也没有再出声,他也随着陈文瀚站到了一旁,倒是有几分百无聊赖的与站在他前边的一对中年夫妻模样的男女说起了话。
那对中年夫妻瞧着黄宗宝穿着富贵的样子,倒是主动答了黄宗宝的话。
“女儿七岁便被送进了宫里,头几年倒还见着了,这几年却是回回都见不到人,又进不了宫去找人!”
中年男子唉声叹气。而另一头的中年女子却是冷声道,“你那女儿还不是因为攀了富贵,哪里管得家里死活。”
黄宗宝闻言便知有内情,忍不住来了劲儿,开口询问:“大婶这话可怎么说啊!”
陈文瀚在边上瞧着黄宗宝这副跟市井无知妇孺一般八卦的样子,心中轻视,但是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现,只是静静站在边上听着。
“你说,这家里实在是没了活路,我们也不会想着卖女儿进宫去做宫女吧,那死丫头一点都不了解我们做父母的辛苦,为此还恨上了我们。家里生活艰难,底下又有一串孩子要养,那也是她的弟弟妹妹啊!让她把月钱拿了帮帮家里都不愿意,还故意躲着不见我们!”
“你少说几句吧!”
中年男子觉得有些尴尬,低声呵斥了一句。那中年妇女却是狠狠瞪了一眼那中年男子,开口道:“你女儿这种不孝顺父母的事情都能够做的出来,我做娘的说她两句怎么了!”
说罢,看向黄宗宝的目光仿佛是找到了知音一般,开口又抱怨道:“这位公子,你说,我们这做爹娘的,辛苦养了她,她就这么对待她的爹娘,有没有这个道理啊!”
“呵呵……”
黄宗宝只是干笑,没有说话,但是遮于扇子后边的那张脸,表情却是懊悔不堪,他怎么没事儿找了这么一个大娘来说话。
他正要避开躲过与这对夫妻的交谈时,站在他身旁的陈文瀚却突然开了口,认真的说道:“子女孝顺父母是应该的,大婶您的女儿这么做,的确是不对!”
黄宗宝却是皱了一下眉头,拉了一下陈文瀚的衣角,开口道:“文翰,这儿日头照的烈,我们到边上去站站,这边便让良书他们守着。”
“好!”
陈文瀚对此提议倒是没有用异议,随着黄宗宝到走到了边上屋檐下的阴影处。
谁知,刚刚一站定,黄宗宝却是皱着眉头提醒道:“文翰,你莫让那对夫妻给骗了!”
“骗了?”
陈文瀚不解看向黄宗宝。
黄宗宝却是低声道:“这对夫妻,你瞧那位大娘口口声声说着家计艰难卖女儿问女儿要月钱,可是你掐她身上穿的衣裳,没有一点补丁,头上还插了一根金钗,瞧着可不像是包金,反倒是十成十的足金,可见家计艰难根本就是拿来唬人的。”
“你说,寻常人家,若非是难倒养不起孩子吃不上饭,哪里会忍心卖自己的孩子,而且卖到宫里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黄宗宝这头说着,却见陈文瀚脸色不好,他倒是忍不住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连忙开口道:“文翰,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家,我知道,你家肯定是没办法了才把你小妹送到宫里去的。我只是提醒你那对夫妻不是良善人,而且你瞧那大婶口口声声对她相公说着你女儿你女儿的,八成是继母吧!”
“没事,多谢宗宝兄提醒,不然我还真相信了!”
陈文瀚勉强笑了一下,脸上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嗯嗯,你别怪我口无遮拦就好!”
黄宗宝乐呵呵的笑着,“不过,也就是那位大婶是继母才会忍心卖掉继女,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吗!不然谁家亲娘日子还过得下去会想到卖女儿呢!
日头烈烈,黄宗宝与陈文瀚两人虽然站在墙角阴凉处,却还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所以倒也没有再说话了,过了一下会儿,便见黄宗宝的书童跑了过来叫他们,队伍已经快排到他们了!
陈文瀚与黄宗宝也是呼了一口气,整了整衣冠朝着前边走去。
走到队伍时,才发现正是轮到了原先与他们说话的那对中年夫妻跟前了。
坐在桌后的太监语气冷淡的例行问了一句:“你女儿叫什么,在何处当值?”
“小女姓李,进宫后给改了名叫芍药,原是负责东宫洒扫的。不过有些年未见了,倒不知道被分到了何处?”
“叫什么名字?”
那太监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异样,重复给问了一遍。
“进宫后改叫了芍药。”
中年女子闻言脸上有些惶恐,连忙又说了一句。
“你等等!”
两个小太监悄声说了两句话,却是从后边拿出了一本册子,翻开后,轻声的询问了起来:“当初进宫时候登记的信息可是这个?你瞧瞧你闺女的生辰八字、进宫年月可是对上。”
“民妇哪里识字!”
中年女子讪笑,却是有些惊慌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相公,往年里也只是例行问两句,登记个名字便无事了,今年怎么问的这般仔细。
“那我与你说。”
太监却是没有一丝不耐烦,将信息与那对夫妻核实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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