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涌起,几片黄叶飘落。坐在鱼塘前的老人,略略缩肩。身旁侍从立刻上前,将一袭披风围上。
那老人轻轻咳嗽两声,叹息道:“果然是老了。”
鱼塘外站着五名精干的男子,他们穿着黑色精装,有些人身上还带了武器。每个人看起来都是极为强悍。侍从们从不敢对他们多话。因为侍从们知道,这五个人看似不起眼的护卫。随便一个人扔到大燕朝的江湖道上,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每人的手掌都沾染了不少人命,在某些地方,提起他们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啼。
人数虽然不多,但就算有数百官军一起围过来,这五人也足以应付。他们可以完全诠释什么叫做以一当百。
远处小径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一行人不急不慢的走过来。为首一人路过一名护卫之时,微笑道:“今天是齐兄领衔保护啊。算起来,我们三年之约快要到了。齐兄可不要忘了!”
那位护卫名叫齐顾平,年约四十。他淡淡的说道:“我还真不记得这些事。好吧,马秋义。这次你把伤药准备好了,家里的床铺软一点。到了那天,支撑不住的时候,开口求饶,我会手下留情的。”
马秋义神情微厉,他和齐顾平是老对手了。这么多年来,两人分别在洛京世家中担任首脑人物的贴身高手,自然不能像年轻的时候那么打打杀杀。相约三年一战,前两次,马秋义都是失败的一方。上次被齐顾平打得卧床两个多月才能起身。这口气,他是怎么都咽不下去的。
一只手掌拍了拍马秋义的肩膀,那人说道:“我过去,你们老朋友在这里叙叙旧。”
那人快步走到水塘边,极为有礼的对水塘边的老人施礼道:“柳凡书又来叨扰秦公了。”
钓鱼老人将手指放在唇边,柳凡书一看水面鱼漂,便微笑噤声。过得片刻,一条大鱼上钩,侍从帮忙取下鱼儿,放入水桶之中。
老人放下鱼竿,拍了拍手掌上的水渍,起身道:“你应该多找找长博。过了这个年,他就要成为秦家的宗主了。”
“世侄又不是为了朝廷的公事。”一旁的侍从送上来两把座椅,另有热茶奉上。柳凡书说着话便坐了下来。
他心中有些奇异,眼前这位老人,在大燕朝叱咤风云数十年,手段之高,心计之深,令人不得不佩服。秦怀松,秦家当代宗主,以庶子身份继承秦家,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秦家从悬崖边上拉回来。随即不断收复并拓展秦家的势力范围,堪称两百年来最厉害的宗主。
如果是一位官员在此,看到这两人,一定会谨慎小心,生怕多言惹祸。秦怀松乃是当朝司徒,是整个大燕朝最有权力的人。柳凡书则是柳家当代宗主,官居宰相,为文官之首。这两个人,随便哪个打个喷嚏,大燕朝就得感冒。
柳凡书奇怪的是,以前各个世家的宗主接替之时,要回归郡国封地的老宗主,总会对自己手中把握许久的权力依依不舍。甚至有人回到老家之后,失落不已,暗自神伤。但是他眼中的秦怀松却不是,秦老爷子洒脱的很,直接把朝政上的事丢给继任宗主秦长博,自己出来钓钓鱼,观赏风景,显得十分舒心。
“你是当朝宰相,大忙人。愿意来找我,必然是有事。”秦怀松笑道:“说罢。”
柳凡书轻描淡写的说道:“还不是为了秦鸿?秦公,您的用意大家都明白。只是,嫡长子继承通常都是惯例。您没有把继承宗主的位置给自己的儿子,又何必让第三代还这么争夺呢?秦鸿秦永都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他们现在你争我夺,伤了兄弟情。将来无论哪一个继承宗主,另一个又怎么能和谐共处呢?”
秦怀松竖起食指:“这是秦家家事,我,说了算!”
“这次来,只怕是为了穆有昔死的案子吧?”
柳凡书不再多嘴,点了点头。
“那你是怎么看的呢?”
柳凡书沉吟道:“穆有昔提前死去,对秦鸿当然不是好事。从现在的局势来看,秦鸿是想在扬州部拉拢曹戈远,再合力打破郑家对扬州部政界商界的垄断。但是,实力不足啊。秦公,世侄出言轻狂了。但是,世侄看来,以秦鸿独自一人的力量,再加上曹戈远,也不是郑裕雍的对手,更何况吴郡是郑家的封地。真要是在扬州部闹翻了天,郑家的本族势力必然会一举发动。到那时,秦鸿就无计可施了。”
秦怀松不以为意:“无计可施,就说明他是个蠢材,秦家也不需要他来掌舵。”
柳凡书心中颇为不满。这秦鸿和柳雨霏的亲事,可是当年定下来的。那时候,柳雨霏是自己的宝贝女儿,秦鸿也是秦家宗主继承人的嫡长子。大家门当户对,再说,秦鸿小时候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说话做事井井有条,很有大家风范。结果,到了快要成婚的时候,你这老爷子搞出一手,把秦长博拉来当继承人,把秦鸿丢到扬州部去。这也就算了,还不许柳家帮帮忙。好歹也是我未来女婿,老丈人想帮把手都不行吗?
现在更好了,两个孙子,你根本就没有一视同仁。秦永干的是水利官。秦鸿干的是什么?刺史!说起来,水利官是大家笑呵呵拉帮结派干事去。刺史就是一得罪人的主儿。老爷子的心思,我又不是不明白。想把两个孙子放在最肥的两个地方,结合秦家以前的暗桩,大力发展秦家的空白区域么。
柳凡书想了想,继续说道:“穆有昔死的消息传到洛京来。郑家人就乐坏了。郑裕奇在下朝的时候,对我说,人的一生就像一条龙,有的人生来就在龙头,有的人就应该安于龙尾。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可以了。何必要狮子大开口呢?”
“他这意思太明显了。就是对秦鸿在扬州部的作为不满。吴郡就在扬州部,那是他的老家。秦公,其实我来,就是这么回事。秦鸿这件事,郑裕奇都已经开口了。我们柳家不准备帮着秦鸿,但是这话,我可以对郑裕奇说说吧?”
秦怀松淡淡一笑。柳凡书当了这十年宗主,自然不会甘心宝贝女儿嫁给没有继承权的人。不过,到了这个身份地位,悔婚的事,他也做不出来。他现在拐弯抹角,就是想打擦边球,用柳家来压住郑家,让秦鸿在扬州部好做一些。
“你开口了,那杨家也要去益州部开口。看来,我这个老头子的话,是没有人愿意听了。”秦怀松喟叹道。
柳凡书神色一整:“秦公,世侄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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