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里有一栋藏书楼,只要入伙,便可免费开放,证实之后,狠了狠心,便抛了功名,落了草。
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当土匪也一样,在山寨里蹉跎了八年岁月,宋先生出谋划策,履立奇功,从当初的小书办一直升到了现今的二寨主不乐菩萨宋先生。
……
藏书楼距离商孝天练功的地方本就不远,再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都要轻快许多,不一会儿商孝天便看到了藏书楼的楼顶,可是还未走近,就听到一阵吵闹,商孝天便知道宋先生来了,不过不是看书,而是下棋,和吴夫子:
“吴老头?我的車呢?!怎么刚喝了口茶,就不见了!?“
“我怎么知道,不对,是不是看着要输,就像耍赖了?!“
“放屁!我马上就要将军了!就是将不死你,也能抽你个马……吴老头!你又藏棋!“
“胡说!我是圣人门徒,读的都是圣贤书,行事坦坦荡荡,怎么可能干这等龌龊之事!“
“狗屁的圣贤!我还不知道你?给我……“
等到商孝天来到藏书楼门口,两人已经扭打在了一起,商孝天只好深鞠一躬,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两位先生好。“
商孝天虽然在这双刀寨中横行无忌,但对这两人却从未失礼,对宋先生如此,是因为他有大功于山寨,对这位吴夫子则纯是因为,敬畏。
吴夫子本名叫什么,没人知道,只是称呼吴夫子,藏书楼建成的第二年他便来了,之后与寨主密谈了半个时辰,谈得什么,也没人知道,但是从从房间出来,寨主执的是弟子礼,大家却是有目共睹。寨主都执弟子礼了,其他人还能怎么办?干脆,大家都尊称了一声“夫子”。
那时寨主还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样子,没有现在这么苍老,而吴先生已是白须及胸,寨主执弟子礼也看不出什么,可是现在十年过去,吴先生样子一点儿没变,寨主却已是苍老的不成样子。
吴夫子和宋先生相互对视一眼,又同时看了下还躬着身的商孝天,再次对视时,眼睛里只闪现了两个字:恶心!急忙推开对方,拍打了几下身上的灰尘。
“孝天啊,今天怎么想起来藏书楼了?“吴夫子看着已直起身的商孝天,语气里充满疑惑和警惕,但是说到这里却睨了一眼旁边的宋先生,马上话锋一转,“读书好啊!但要读好书,尤其是那些圣贤书,多读一些,至少要懂礼仪,要知道尊敬长辈,人不知礼,岂可为人乎?”
宋先生则是看着吴夫子长袖一卷收起地上散落的棋子和棋盘,眼睛里充满愤恨,“是啊,是应该多读一些圣贤书,不过那些所谓的礼仪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明白什么是廉耻,万万不能做出藏棋的龌龊事来。”
“宋不乐,你说谁藏棋?你有证据吗?!”
“哼!说谁?谁藏谁知道,告辞!”宋先生说着,抬腿就走。
吴夫子却是一把抓住宋先生,“宋不乐,你说我藏棋,我还说你耍赖呢,你可敢再开一局?”
“开就开,宋某岂会怕你?不过,”宋先生看了一眼吴夫子右手上闪着荧光的扳指,“你的纳戒指环必须放在我这里。”
听闻此言,吴夫子马上把右手抱紧怀里,“你要干嘛?”
“干什么?防你藏棋!”
“好,”吴夫子犹豫片刻,从右手上将扳指撸下,偏过头去,不忍再看,“给。”
宋先生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收起扳指,然后便和一脸不舍的吴夫子去了藏书楼边上的望月亭。
商孝天自从刚才打了招呼便一言未发,到现在终于化身空气,不过他知道这是两人的真性情,却也没有什么不爽。
所谓望月亭只是个简陋的茅草亭子,亭子里只有一张石桌,两只石凳,不过谁也没有坐着,两个人围着石桌剑拔弩张,像两只斗鸡,锦毛直竖,眼睛里投射出熊熊火焰,誓要与对方血战到底。
“还真是狂放不羁,旁若无人啊?”商孝天看着蛐蛐似的两人,不由苦笑。宋智和虽然在别人面前是一脸的冷酷,但是只要是和吴夫子在一起,便一定会原形毕露。
商孝天只是愣了一下,旁边的战况却已天翻地覆,只见宋先生将吴夫子依然压倒地上,使劲儿去掰吴夫子的嘴,一边儿掰,一边儿大骂:撒嘴!这不是骨头!
而吴夫子却一个字也不说,任他打骂。何故?无他:说话必张嘴,张嘴则棋子现,棋子现则棋必输,而棋不能输,则话不能说。
“还真是两个老顽童啊!”这是商孝天给出的评语,不过这话宋先生是一定不会承认的,用宋先生的话来说这是赤子之心。
可是赤子是什么?不就是光腚小孩儿吗?俩儿小屁孩儿?还不如顽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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