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没再多看他一眼,离开了询问室。
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乔茵便来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她站在盥洗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起半个小时前手上沾着的鲜血,终归是有些恍惚的。挎包里的手机响起来,她动作迟缓地拿出手机,倒是不怎么意外地看到来电显示是爸爸。
刚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就传来乔新忠细声细语的道歉:“茵茵,对不起……爸爸今天真的是太急了所以……”
“爸。”乔茵打断他,被那声“茵茵”刺痛了耳朵,视野转瞬便被眼泪模糊。
另一头的乔新忠似乎察觉到她有话要说,于是配合地安静下来。
“我小时候,你在外地工作,半年才回家一次。每次回来,都在外面喝酒打牌,很少陪我。但你总会带回一个礼物给我。就算知道那是你在火车站随便买的,我也一个不落小心翼翼收着,把它们当宝贝。我想爸爸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礼物,肯定还是想我的。就像我想他一样。他只是太忙了,没空陪我。”拿那只不久前沾过血的手碰了碰眼前的镜子,乔茵细想着那些过往,一字一顿语调平淡地回忆,“所以我想,你那么辛苦,我一定要表现得乖一点。我要好好读书,听妈妈的话,听你的话。每次你说我哪里做得不对,我都记在心里,拼命去改。我怕我做得不好,你就不回来看我。”
指腹摩挲着镜子里自己红肿的半边脸,她面无表情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流泪,仿佛那个在哭的人不是自己,很是置身之外。
“爸。你可以说你跟妈分开是你们俩的事。但你还是我爸。”她缓慢张合着双唇,“你知不知道,乔佳悦十岁的时候撒娇要你抱她,你二话不说就把她抱起来转圈的时候,我在想什么?我在想,我六岁生日那天第一次求你抱抱我,为什么你要一脚把我踹开?”
过去了整整二十三年。她直到今天才把这个问题问出口。有那么一瞬间,乔茵真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爸。”她念着这个字,就好像它带有某种力量,能让她把剩下的话说完,“你每次回来都要问我在读几年级。我收藏得整整齐齐准备给你看的奖状全都变成了笑话。爸……你不只是她爸,你还是我爸。你知不知道?”
“茵茵……”
乔茵挂断电话,给手机关了机。
一股难受的感觉涌上她的胃,她忍不住趴在盥洗台边干呕。边呕边掉眼泪,简直是非人的折磨。
四十分钟以后,肖杨回到询问室找她,不见她的人影。他微微皱了眉,拿出手机打她的电话,却发现她关了机。知道他们事先说好了要一起回去,乔茵就不会没打招呼便先走,因此肖杨也没多想,直接去了洗手间找她。
果然,老远就瞧见乔茵蹲在洗手间门口,靠着墙抱着腿,脸埋在臂弯里,像是在休息。
他便停在她跟前,蹲□推了推她的胳膊,“蹲这里干什么?不舒服?”
迷迷糊糊抬起头来,她半边脸还肿着,一双眼睛居然也肿了,还有些睡眼惺忪。看清了眼前的人是肖杨,乔茵才揉了揉眼睛,冲着他笑笑:“可以回家啦?”
“嗯。”他垂眼注视着她,停顿了一会儿又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问道,“哭过了?脸肿眼也肿,丑死了。”
这评价相当简单粗暴,一下子就让乔茵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睁大她那双红肿的大眼睛,赶忙用手捂住了脸,转而又松开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快!掩护我!别让你同事看到了,不然你跟我都没脸见人了……”
“……”肖杨觉得他俩有必要好好谈谈了。
最终他还是“掩护”她回到了她的车里。鉴于乔茵精神状态不大好,考虑到安全问题,还是由肖杨来开车。他一向话少,平时跟乔茵在一起多是她找话题跟他聊,可今天这一路她反常地安静,一直扭头看着窗外,跟躲他似的不肯先开口说话。
她表现得这么明显,肖杨便也就没有刻意忽略。
碰上一个红绿灯时,他还是率先开了口,视线还逗留在前路上:“不高兴?”
乔茵便两手捂着脸颊转过头看他了,装出很委屈的样子,用她那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瞧着他,“真的有那么丑吗?”
“嗯。是挺丑的。”肖杨倒是一点也没犹豫,语气也像往常那样不咸不淡,只随口又补了一句,“不过再丑也是我的女人。我不嫌丢人,你慌什么。”
大概是没料到他会补这么一句话,乔茵愣了愣,而后就弯了眼笑了:“难得听你讲……嗯,甜言蜜语?”姑且把他这略显刻薄的话当做甜言蜜语,她心情好了不少,好歹是恢复笑眯眯的状态了,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思,“不过还是赶紧回家消肿吧,老让你看见我这么丑的样子,该被你嫌弃了。”
哪知肖杨听了却沉默下来,半晌没讲话。她转眼去看他,分明还是那张不怎么流露情绪的脸,眼角不见上扬,眉梢也不见挑,她却能感觉得到他不高兴。这下可不好了,她歪了歪脑袋瞅瞅他,讨好地笑着,飞快地转动脑子要想法子逗他开心:“你没生气吧?我开玩笑的……”
“没必要总想着把最好的一面摆出来给我看。”绿灯亮起,肖杨开动车子,眼底滑过周围车辆红黄交错的灯光。他表情没有变化,只有薄唇不紧不慢地翕张,稍嫌冷淡的嗓音一如既往:“我决定要跟你处一辈子,就是做好了准备接受你的全部。不管丑不丑,我总有一天要看到。”他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所以记住,有事不要憋着。”
那种胸口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一撞的感觉,再次出现。不清楚究竟是被他哪句话给戳中了泪腺,乔茵喉中一哽,竟突然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肖杨。”声线微不可闻地发着抖,她屏息忍耐,“你把车……靠边停一下。”
又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她,他大约也是看出来她情绪不对,便什么也没说,将车停在了路边。
结果肖杨才刚刚拉下手刹,乔茵就解开安全带凑过来抱住了他。
她浑身都在发颤,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嗓子眼里隐隐的呜咽声逐渐清晰,终是有些失控地哭了起来。一早就注意到她在忍耐,这会儿眼见着她爆发,肖杨倒也不怎么惊讶。他松开方向盘,搂住她发抖的身子,轻轻按着她的后脑勺,任她发泄。
肖杨其实还有很多话要问她。
但眼下真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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