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生

人低声哭了起来。

    6甄仪被那样压抑却深痛的哭声弄得眼眶湿了。

    她和徐尚武一起走过去，在母子俩身边蹲下。

    那妈妈吓了一跳，不过看到自己寻到的一点点食物基本都已经吃掉了，心下稍安，把剩下的一点凉的方便面汤一饮而尽。

    孩子吓得缩在妈妈身边，警惕地看着他们。

    徐尚武从背包里拿出一袋子法式软面包和一袋肉粒多火腿肠。

    6甄仪微微笑了笑，说：“一起吃吧。”

    小男孩揉了揉眼睛，似乎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

    女人也一脸不可置信。

    6甄仪看周围没什么人，打开包装袋，剥开了一根火腿肠，递过去。

    女人还怕有什么阴谋，小男孩已经受不了香味的诱惑，一把抢过去，狼吞虎咽吃了半根，才想起妈妈，连忙把剩下的小半根递给了妈妈。

    “你吃，”6甄仪温和地说，“你妈妈有。”说着递了一根给女人。

    那女人迟疑了下，但是想到儿子已经吃了，若是有毒，自己也不能独活了，干脆吃个饱，就收了下来，还没忘说声谢谢。

    徐尚武又递给他们小面包。

    母子俩狼吞虎咽，把一袋面包和一袋火腿肠全部吃光，那个妈妈特别不好意思地看着6甄仪和徐尚武。

    “那个……你们是谁？谢谢……不好意思了……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6甄仪点点头，说：“我们俩刚来，不知道这里情况，你能给我们说说吗？”

    那个妈妈有点恍然，点点头说：“你们刚来？难怪了……”

    “……不过这里应该不是你们待的地方，这里的人都是没有能力的，在这里等死……”女人惨然笑了笑，“我们都靠捡垃圾为生，就是看看什么时候饿死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说：“……我是个烘焙师，本来开个西点店，我男人卖建材……我们日子过得挺好的，后来就地震了，他死了，我一个人带着孩子……早知道还不如我去死，他拼了命救我们，我却没法保住他唯一的儿子，只能眼看着这么小的孩子慢慢饿死……”她说到最后，声音似哭非哭，脸上表情也怪异而扭曲。

    “……只要我的儿子能活，我什么都能做……我去卖，随便什么男人，给点吃的就行……可是我很快就染了病，没男人肯再找我……我们被扔到这个垃圾站来……”

    “这里的人都是在等死……”她幽幽说，“看到那些垃圾没有？被彻底翻过的还要运出去扔掉，要不大家没地方住……谁去运呢？大家排日子，轮流去，一天1o个人，这些人运气好的能回来，运气不好的是大部分，都是回不来的，喂了不知道什么怪兽……下个星期就轮到我了……我不怕死，但是我死了，小川怎么办？他还那么小啊……没了妈妈，他一个人怎么活下去？大概很快就会被人吃掉吧……”女人的哭腔已经很明显了，她抽噎了好几下，才勉强得以继续，“我本来想，背着小川一起去，要死死在一起……”她瘦如骷髅的手抓住了6甄仪的手，仿佛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遇到了你，不，您，能不能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她的眼睛紧紧盯着6甄仪，仿佛在燃烧最后的生命，充满了渴望和绝望。

    她知道，一个陌生人答应养大这么点大的孩子太难了。

    “到时候我们陪你一起出去，”徐尚武说，“你也不想那么早离开你唯一的孩子吧。”

    女人污黑的脸上滑下两行泪水：“……不为了他，我早就不想活了，可是，他活着，我也想看着他长大啊……”她失声低低哭泣，轻微啜泣的声音却是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