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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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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知道自己所做的计划已经完全没有用了,忽然变得灰心意冷,那一年的时间支持着我走过的理由,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就好像世界崩塌了,再也没有什么能让我留恋的了。

    生已无所恋,死又何足惧。

    这一段时间我如行尸走肉一样,大家的担心溢于言表。小狸甚至紧张到寸步不离,生怕我一时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生活在我看来已经失去了任何的意义,死亡离我遥遥无期。我被拧在生死中间,不知怎么办?

    自从那天之后,他又消失了,没再出现。反倒是余公公隔三差五,毫无征兆地前来。

    有时候带着一些新奇的小玩意,有时候带着御膳房心开发的点心,有时候纯粹过来说与我聊聊天。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谋略。我们两个人直接见面的话,肯定是一番天翻地覆没有什么好结果的争吵,于是他不出现,而是让自己最亲近的人代替出现,时时表示着关心,又巧妙地化解了两人见面必定闹矛盾的局面。

    余公公作为他最亲近的人,每一次到来,代表的无不是他的心意,但余公公又不是他本人,我即算再恼火,也不可能对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怒气冲冲。

    余公公的闲聊极有技巧,我再一次见识到姜还是老的辣。

    余公公的话题无非是这一年我不在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宫中是如何的思念我;我失踪后花了多少的力气寻我等等。

    如果我不曾见识过那个男子的绝情,恐怕就要信以为真了。

    余公公这天变得小心翼翼,在被我诘问那皇后才是你家主子真爱,反常态地一声不吭。

    我就知道,每个男子的嘴都是信不过的,他们舌灿莲花,又如剧毒,美丽妖娆却总容易令人丧命。

    许久,我都有点腻烦余公公怎么还不走,他终于开口了。

    说的是这一年间一段皇帝发癔症的往事,那言辞形容,好似宛如真实发生在眼前。

    那一段往事,令我想起一年前的我曾经纯真善良,把一个带着魔鬼面具的病人那样温柔地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唤着:“阿熙,阿熙,我在这里。”

    历史重演了一遍,那个女子只不过酷似我。

    余公公说到后来,潸然泪下。

    我冷冷听完,忽然觉得曾经自己的那样,有多么傻。

    不知为何,在这后悔中,我想起的却是另一个男子。他在樱花林中领着迷路的我回去;他在我失眠的晚上,突然来访威胁我一起夜游;他是我老师,一次教给我苏绣,一次给我讲了许多故事;他费劲千辛万苦将我从死亡的边缘救回来,希望我从此平安喜乐,而我执意想要自己了断;现如今,他在何处,那个多情的男子啊?

    转头望向远处的樱树林,那大片大片的绿色,现在正茂密。

    我示意小狸去取披风,只许小狸跟着,进入樱树林。在树林的深处,彷佛有一位白衣胜雪的男子,在嬉皮笑脸地浅唱低吟。

    时光好似回到我们彼此还不认识的时候,我对他无好感,他只是受了所托照应我,但怎么,在今天看来,那时光竟是如此美好。

    余公公在身后大喊:“姑娘,姑娘,你真的不听了么?”

    听了又何妨。回不到的过去,纵使有时光穿梭机,回到的从前也是满目苍夷。

    余公公对自己抛出了杀手锏却只换得了我的淡然转身,很是愤愤然,我从没见过他愤慨的样子,就这样生我的气,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

    我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如一根悬在脖子的绳子,明明已经预料到了下一刻必是窒息的疼痛,但那一刻却偏偏迟迟不来,总让人时时刻刻惊受绳子磨砺的苦。

    难得的是这一次,小狸安静地陪在身边,并没有多问,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也学会了懂事。

    从稚嫩的世界中,如果不是经受了意外的苦难,又怎么会学会成熟?

    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我重新开始练字,练字是唯一能让我静下心来的活动,所以一大早醒来,首先摊开的必是文房四宝。

    从前不堪回首,现在不忍直视,未来不可预见,我都不要想,能让我停止思考的也只有练字了。

    生活犹如一汪死水,不见一丝涟漪。

    逼近六月,天气越来越热,偶尔大雨倾盆,将这个世界洗涤一新,可是没多久,周围又重新一片污浊。

    这几日,连余公公都不来了,大概是恼了我的无动于衷吧。

    我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应付了。

    卸了这样的负担后,另一种愧疚却越来越重。

    承侯劝我不要冒险的时候,我执意如此,现在落得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对他而言,更是困境,我总有种感觉,我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承侯现在的处境,我无从得知,不过从之前周释带来的信息,并不好过,如今我被困在这里,对他或许更是雪上加霜。

    我好像又回到了最初进宫时的状态,常常需要到后半夜,月牙儿落山之后才睡着,第二天晌午才醒来。

    漫漫的长夜折磨着我,让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许多事,然后忍不住眼泪,湿了枕巾。

    这夜下了一场大雨,湿漉漉的,直到雨停了,房檐上还到处都是滴答滴答的雨滴声。我被这个声音搞得完全不能入眠不说,心境好似还越加烦躁,这种烦躁用我的意志无法压制,如滚烫的火焰,要从我的内心爆炸开来。

    我正在心烦意乱,就差没掀被起床大发雷霆。忽然就在这杂乱的纷扰中,一个熟悉的清晰地脚步声从窗外传来。

    我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如现在这般欢喜,听到外面的声音。这一发现,成功地压下刚才还在我心腔内翻滚的烦躁,我欣喜地等待着,惊喜登场。

    幸好,并没有让我失望,来人是我想了许久但却不直不敢期盼的那个人。

    在暗黑的夜色中,他即使身穿不易觉察的黑衣,我只看见模糊的一个轮廓,也能断定,一定是他,绝对是他。

    他从窗户破门而入,如从前一样驾熟就轻。

    “承侯。。。。。。。。。”我小心翼翼地呼喊,他用手势制止了我,我立刻欢快地住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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