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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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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爱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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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好像吃错了药。

    自那次赏菊宴后,任谁都看得到他对我的宠爱,泛滥成灾。我也成功地收到许多嫉妒的,恶毒的目光。

    彼时的我并不知这份宠爱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也丝毫不知者嫉妒的背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我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宠爱,心思单纯地无视那些嫉妒。

    整个后宫人人都知道我近来最得宠,别宫的宫女见了我也恭恭敬敬地行礼,这一份恭敬在和我同样涉世未深的小狸看来,是一份至上的荣耀,就连她在别人面前也不免得意几分。

    我写信回家,向爹娘和哥哥报告我最近的盛况,说我在这宫中过得很好,不必担心我的未来,在这里依旧有人宠我,纵容我,任我肆意妄为。

    爹爹的回信倒是千篇一律,高兴之情也是淡淡的,只是一味地嘱托我,要吃好穿好。

    对于这个近来对我很好,且时时看到他对我宠溺的天子,我把第一次见他的偏见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对他的依赖也越发地深,有时候一觉醒来,无端发现自己竟有点想念那张脸。

    小狸说我思春了,我十分羞涩地打死也不承认。

    心底涌动着难以解释的情绪,这种情绪淡淡的却又是汹涌的,不见的时候思念得紧,见了的时候羞涩得紧,虽然不想承认,但我明白这就是书上写的所谓少女情怀。

    这种情绪与我以前和柳信言一块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它是陌生的,却又是席卷汹涌而来的。

    常常夜深人静,我唯一的庆幸便是,我喜欢的那个人,刚好也喜欢我。

    因了皇帝对我特别的宠爱,我与其他宫的关系就有点不太好,所以在这宫里的交际范围十分狭窄,除了那个人人仰望的天子之外,其他的一概不曾往来。

    人总是这样的狭窄之心,以为自己在顶端的时候,眼睛是很难往下看的。

    天气渐冷,自入冬以后,这天气像是卯足了劲似的,一天比一天冷,皇帝对我的宠爱更是细致入微,专门为了我修了暖池,给云苏宫的碳据说还是最好的,百年狐狸皮毛的大披风,说不清楚的奇珍珠宝流水般往我这里送。

    我问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好,这位在别人面前十分威严的男子轻轻笑着说:“因为喜欢你啊!”

    一句喜欢,如春风拂开我心田的花海,那一刻哪怕是为他去死,也许我也会心甘命抵。

    宫里众人看见天子对我的盛宠,自然各种羡慕,小狸更是大胆地取笑我的好命,天生是个受宠的命,从前在姜家被宠得无法无天,如今到了宫里,没想到宠爱依旧不减。

    我心满意足,当初因为被柳信言伤了的心,好像现在也随着这一份宠爱,在时间中慢慢治愈。我甚至有种庆幸,或许是因了当初所受的那份伤害,如今才能得到这份荣宠。

    腊月的天气好像都是阴阴沉沉的,我更不喜欢出门,临近新年,宫里也开始忙碌起来。

    爹爹写信来,说哥哥要参加明年的殿试,我看着那张泛黄的宣纸,百思不得其解,哥哥不是不喜欢入朝为官的么,再说了,哥哥入朝为官,家里的生意怎么办?

    我回了信,爹爹轻描淡写,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我也就不在意,想着不管他们做什么决定,只要他们喜欢就好。

    离家的第一个年三十,皇家依了循例,在崇华殿摆了团圆饭,我伺候在皇帝的右侧,左侧是寰贵妃。

    大家一片歌舞升平,对皇帝说着各种新年吉祥的话,我在旁边看着这位天子,为他添菜斟酒,这样的事情经过这几个月的培养和多次机会的实践,现在已经完全得心应手,要是换了从前,我从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如此恭敬地服侍一个男人。

    大家看起来喜乐融融,实际上空气中总有一种难以飘散的冷,那份冷凌驾在节日的喜气和热闹上,经久不散。

    皇帝他并不高兴。我知道,怕大家也全都心知肚明。

    皇帝今年不过二十二岁,自十六岁即位之后,父皇母妃在同年相继离开,直到十八岁时,他才顶不住群臣的压力立了第一位妃子——宸贵妃。如今四年过去了,后宫也不过是一个贵妃,一个妃子,两个贵人而已,实在不算充盈。

    从十六岁开始,孤苦伶仃,即便这宫中有再多的人,也慰藉不了一个少年廖寞的心。所以他不喜欢这样的节日,也情有可原。

    我生来喜欢热闹,整个过去也总是热热闹闹的,也许正是因为我过去的饱满,因此对他过去的寥寂有更多的同情和理解。

    宴会接近尾声,我悄悄吩咐小狸先回云苏宫。

    宴会一散,按往年的惯例(这是皇帝贴身服侍的余公公告诉我的),皇帝总要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崇华殿,然后撤掉所有人,独自待一宿的。

    今年,他好像也没打算改变。

    一干人走得干干净净的时候,我还端坐在位置上,皇帝似乎并没有察觉我的存在,只是一杯一杯接着灌酒。

    到第十杯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就算有再好的酒量也罢,这种喝法总归是伤身体的。我挡住他打算继续灌酒的手。

    他转过头,睁开眼,有点不确信谁还敢挡他的酒呢?

    我一脸无畏地迎上他的目光,因了他的宠爱,这样的事情没少干。或许每一个女人的潜意识都认为如果一个男人他对你宠爱,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总不会舍得责罚的。

    所以说女人的骄纵、任性、别扭,还全不是男人宠出来的。

    他似乎有些意外,大概是我的大胆惊了他。

    我柔声说:“阿熙,我们去看烟花吧。”

    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想法喊他的名字,这也是在盛宠中的女人特别可恨的一点,她总以为对于他,自己是特别的存在。

    其实我的内心很是忐忑,第一次这样自我主张,如果他不喜欢的话,会怎样呢?

    他看了我很久,很久,久得我不敢眨眼的眼睛都有些疼了,他那面无表情的脸才出现了一丝笑的裂缝:“好啊。”

    好啊,真不枉费的我心血,我暗自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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