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女神,护佑华山一带的百姓,受人尊敬。他们都说他积了几辈子的福,才娶了这样貌美如花心地善良的神女。
他们却也不知道他为了同三圣母在一起,吃了多少苦头。
刘彦昌回了家,三圣母早已为他准备好了饭菜,然而她见到他三番四次握不住筷子,忧悒爬上眉梢。
这就是凡俗的生活,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种种琐碎以及凡人不可避免的生老病死。当年共抗天条的轰轰烈烈都已经过去,他们相互扶持走到了现在,儿子已经成家立业搬离华山,这天地之间似乎真的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神仙眷侣的日子便在这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之中脉脉碾压过他的寿数。
他知道大限之期不远矣。他只是担心她依然年轻的妻子接受不了他的离去。
那天,大雪悄然降临,他对杨婵说:“婵儿,带我去看一场雪吧。”他们都知道这兴许是他能看到的最后一场落雪。
杨婵推着他出了门,便只见天地稀声,雪花簌簌而下,纷纷扬扬,如同莫测的缘分如同菲薄的宿命。
那雪落在杨婵的身上肩上,也白了她的头发。他看着自己的妻子,笑着说:“婵儿,你看我们当真白头偕老了。”
刘彦昌伸出手欲帮杨婵抹去肩头的落雪。然而,还未等他举起,那手便无力落下。
“但是,我只盼望我这一生从来没有遇见过你。”他说。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杨婵的泪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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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觉得似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长的似乎覆盖了他的一生。
然而醒来,他还是那个教书的先生,他的妻子在一旁沉静地煮茶。
“你醒啦。”她专注于手上的茶艺,头也不抬地说道。
“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我同你白头偕老。”
杨婵手上的茶水差一点便洒出来。她抬起头来打趣道:“老夫老妻,大白天的却还说这样的话,被小辈们听到了可如何是好?”
刘彦昌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道:“我说的是真的。”
杨婵回握住他,道:“我信你。我们一定会白头偕老。”
后来,刘彦昌才发现杨婵骗了他。他们没有白头偕老。他们永远都是年轻的样子,无法白头。
随着年岁日长,他的容貌外形却都没有改变,永远停留在男子最好的年华,比跳脱的少年健朗,比沉滞的暮年敏捷。
私塾里的学生们都长大了,他还未老。
孩子的孩子们长大了,他还未老。
他同她的妻子一样,超脱了死亡。然后看着当初的知交好友一个个死去,看着他的学生一个个死去,看着这个世间同他有关系的凡人一个个死去。
岁月不堪数,故人不知处,最是人间留不住。
他不是神仙,无法腾云驾雾,他只是不会老不会死而已。他是不老不死的怪物。
他渐渐开始躲避世人,也躲避自己的妻子。
后来杨婵找到他。
他住在山洞里,蓬头垢面,哪里还是当年那个让她倾心的文雅书生。
他站在山崖上对她说:“我只盼望我这一生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那时天雷齐鸣,一道闪电划过,映着杨婵苍白如雪的脸色。
这是他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纵身一跃,跳下了山崖。
山崖上寒风凛冽,杨婵看着他掉下山崖,却并未像当初华山相遇时那样飞身接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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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在进京赶考的路上醒来,他还是弱冠之年的羸弱书生。梦里他似乎娶了仙女做自己的妻子。他同她那神仙夫人经历诸多磨难终于走到了一起,然后他在某日旧友来访时小酌两杯酣然入睡,在睡梦中梦到了他们的结局。
白头偕老的结局和神仙眷侣的结局。两个迥异的结局,他却在最后说了同一句话。
他说:“我只盼望我这一生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如今他自那梦里醒来,然而醒来的那一刻,他自己也分不清如今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或许那梦才是现实,而如今才是真正的梦。又或许这一切都是梦。
人生如梦,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连千年前的大贤都分不清梦醒那一刻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他抱着他那惆怅的梦继续前行,途中经过华山。
然后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命中注定的仙女,那个他梦里娶为妻子的华山女神。她的旁边是别的相熟的女仙。
他看到丁大恶人欲调戏她们。他心里明明知道她们并非凡人,足以保护自己不受凡人所害,但还是义无反顾地上前,替她们解围。
杨婵盈盈拜谢,他却别过了眼。
因得罪了丁大恶人,他被派来的恶奴追打,仓惶间跌下山崖,是杨婵飞身赶来接住了他。
所有的一切,仿佛宿命一样,接二连三在他面前上演。他知道他们的结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向命定的一切。
可是,因为知道那样的结局,他这一次,却不愿意走这条路。他不过一介凡人,他不过是个懦弱的书生,他没有力量去对抗天庭的天兵天将,他也不愿去连累无辜的旁人。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勇气却见证这一份惊天动地的爱情。
去见证海枯石烂见证天荒地老。那对他来说太沉重了。他凡人的生命不足以负荷这一则轰轰烈烈的传奇。
杨婵的眼神欲言又止,那缄默内敛欲开口而不可得的感情就这样萦绕在他们之间。只是这一次,刘彦昌再也不会为了给她找一块沉香木千里迢迢跑去云南,他回避她的眼神她的人,然后,华山女神就真的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直到那一天,他看到她汲水替他洗弄脏了的外袍,清冷月光下,他看到她没有用法术,只是如同凡间女子那样,慢慢提了水,放在洗衣桶中,月光落在桶里的水上,折射出缘分莫测的光。
她素手纤纤,替他洗那半旧不新的外袍。她明明是法术高强的仙女,然而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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