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彻踏着夜色走进母亲所住的荣华院,这里的占地颇广,是当年永定侯府为了迎娶皇氏族女盛宁郡主所兴建的。
回廊处轻纱飘渺,大红灯笼挂满了一路,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奢华劲儿,他眼里透出一抹厌恶。
在前方引路的年轻漂亮丰满的侍女尽职地打着灯笼,与年彻絮叨的是盛宁郡主身边的张嬷嬷。
“世子爷,待会儿顺着郡主一点,莫惹了她动怒,伤了母子俩的和气,唉,老奴也不晓得郡主看上那乔家病秧子哪点好,一看到她那薄弱的身子骨,老奴就发愁,”张嬷嬷愁眉深锁,“老奴劝也劝了,可郡主就是不听……”
年彻冷笑一声,“无非就是看她长得漂亮罢了,再加风吹就倒的西子捧心状。”声音平淡至极,可讥讽味儿却十足。
张嬷嬷愣了愣,老脸上更加为难,“世子爷,您……”不知道该说什么为自家主子争回些颜面,半晌,才呐呐地道:“老奴事后才得知,其实当日郡主也是应承了世子爷所求,不顾老夫人的阻拦真心想聘那乔家七姑娘。可恨的是乔家大夫人,身为当家主母,听闻郡主是为婚事而来的,连正主儿也没告知,私下就安排了那病秧子先见郡主,您也知……郡主她……历来就有些怪癖……所以最后才改了……庚帖……”说到这里,她恨不得咬舌头。
若是时光倒流,当时说什么也要跟着去乔家提亲,拼着说些让郡主不喜的话,也要阻止郡主下聘那病秧子,可是现在说什么都迟了,郡主不肯取消婚约。
身边这老婆子所说的话,年彻焉能不知晓?只怕知道的比这老婆子多得多,譬如那位乔家大夫人如何瞒上欺下,连乔府的老夫人也不透露半句,让自己的女儿光彩照人之余,还故意拉着乔蓁那身灰不溜秋的样子做陪衬,只一下就点中了他母亲的死穴,不然这婚事哪能轮到乔蕊。
九拐十八弯的,方才到了盛宁郡主的住所,年彻还没走进去,在外就听到里面的丝竹之声以及玩笑声,他的脸色就是一沉,眼里的厌恶之色更甚。
张嬷嬷瞄了瞄世子爷的扑克脸,心下惴惴不安,为这对母子担忧着。
年彻不待那长相漂亮的侍女通传,一脚踢开门,脸色不悦地站在门口,不顾里头让人不适的浓香,还有一众美女们各式各样的姿态,朗声道:“母亲,孩儿到了。”
正处在女子包围圈中的妇人闻声,抬起头脸色不豫地看着那一抹高大的身影,一来就打扰她行乐,这孩子就是来讨债的,美艳的脸庞上挂满不耐烦。
一脸慵懒的挨坐在迎枕上,虽已是三十来岁的妇人,但是盛宁郡主的脸上不见岁月的痕迹,只觉得风情与威仪并重,很矛盾又奇异的和谐,此时鼻孔轻哼,怒道:“有你这样对你母亲说话的吗?”
年彻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而是朝那群女人冷声道:“我要与郡主说话,各位姨娘赶紧退下去,不然别怪本世子无情。”
一群女人你看我,我看你,对于这世子的无情她们都领教过,只是顺得哥情失嫂意,惟有齐刷刷地看向盛宁郡主。
盛宁郡主脸色一冷,完全不应声。
“如果你不怕我弄死乔蕊那个病秧子,母亲,你尽管坐着。”年彻哼声道。
盛宁郡主狠瞪了他一眼,挥手让众人退下,怒火高涨地一拍宽大的椅把道:“当初生下你时,我就该一把掐死你,免得被你气死。我可说过,如果你敢动乔蕊一根毫毛,你那只灰麻雀同样得陪葬,不信你就试试?”
听到她又一次唤乔蓁做灰麻雀,年彻心中大为不喜,那个该死的女人那天打扮得到底有多失礼,以至他这个以怜香惜玉出名的母亲开口闭口都唤她灰麻雀。
“她不是灰麻雀。”以前他不辩,今天他却忍无可忍,遂咬牙切齿地为乔蓁申辩了一句。
盛宁郡主嗤笑一声,“以我这样的资质,怎么会生下你这样的儿子?连选个妻子都找难看的,你是想污了我的眼?见了她一次我就不想见第二次,你给我听好了,目前我就认准了乔蕊一个,别再让我听到你再去威胁她,不然就别怪我心狠。”
年彻靠在门扉上,目光冷冷地看着他的母亲,别人家的母亲哪怕不温柔,可也会处处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可他的母亲呢?背道而弛不说,现在更是枉顾他的幸福,想说不心寒那是骗人的,打从他五岁起就不再对她的关爱产生奢望。
“如果我说不呢?”他挑衅道。
盛宁郡主闻言,眼睛微微一眯,他居然敢威胁她?红唇渐渐绷紧,冷冷一笑,“别以为你是我的嫡长子,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你不是睛姐儿。彻哥儿,别惹怒我,后果不会是你想承受的。”
他不是年初睛那娇气的丫头,自然得不到母亲的关注,别人家是重男轻女,他家正好相反。
年彻冷冷一笑,不再试图与他的母亲说道理,想要弄死乔蓁?鼻孔一哼,尽管看谁先得手弄死对方在意的人,“若母亲没别的吩咐,儿子告退了。”他行了一个标准至极的礼,转身就离去,每一次母子相见都不会是和谐的场面。
盛宁郡主冷眼看着儿子告退,若是那乔府七姑娘长得好,兴许她还会让他娶回来做妾,只是那长相看之令她不喜,哪有乔蕊西子捧心般地让人心怜。
“终于走了,都出来吧,夜还长着呢,不及时行乐……”她高呼一声。
顿时莺莺燕燕声又充斥这一方天地。
已走到回廊的年彻回头看了眼那华丽的建筑,直觉透不过气来,果然,女人一多就是颇令人厌烦。
“世子爷,郡主就是那脾气,您可别与她置气,母子俩哪有隔夜仇的……”张嬷嬷努力地和稀泥。
年彻却是脚步不停地走出这一方令人窒息的天地。
出了母亲的荣华院,在回去自己所住的墨院之时,不远处相隔的院子同样丝竹声不断,他冷冷地打眼一望,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有什么样的妻就有什么样的夫,难怪祖父老是长叹,“彻儿,祖父只能靠你了。”
那个死女人骂他是变态,其实比起某些人,他已经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一想到乔蓁,他的身子莫名就发热,晚风一吹,非但温度不降,反而有上升的趋势。
不过是几日未见她,忽而想念至极,他的脸色因而忽明忽暗。
一旁的小厮胆战心惊起来。
夜色弥漫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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