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儿出了别院,一路驾着马车赶到香城最有名的医馆,跌跌撞撞地一点儿形象都没有,叫众人看在眼里皆是议论纷纷。***
“这不是长乐坊里舞歌师傅身边儿的庚儿吗?舞歌师傅身边儿的人从来都是最守礼的,哪里见过慌乱成这个样子的,莫不是舞歌师傅出了什么事了么?”一个晓得庚儿底细的人说道。
“是舞歌师傅身边儿的庚儿不错,他这般却不是因了舞歌师傅,昨儿舞歌师傅已经出了香城了,他这般只怕是长乐坊里出了什么事了吧!”另一个人插嘴说道,语间信誓旦旦,很有把握的样子。
他这话一说完,立刻有人应和道:“是啊是啊,昨儿早上舞歌师傅出城的时候我亲眼见着的,断是不会有错。昨儿晚上长乐坊里不是来了个学唱的女徒弟吗?舞歌师傅不在,海棠姑娘教的她,听说唱的不怎么样,脾气还挺大,海棠姑娘教训了几句,她还挥了鞭子呢,直把海棠姑娘打得皮开肉绽,下不得床。”
这人话说的生动,仿似景宁与海棠动手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似的。他这话才说完,立刻引来了围观群众的共鸣,一个一个七嘴八舌地炸开了锅似的嚷嚷,说什么的都有。
“我说昨儿海棠姑娘怎的没出演,原是这个缘故,看来这庚儿来求医却是为的海棠姑娘了。”
“是哪里来的毛丫头,居然胆敢对我们海棠姑娘挥鞭子?!”
“咱们找她去,我定要将那海棠姑娘受的伤加倍还回去……”
…………
庚儿扶着老师傅出来的时候,听见众人这般嚷嚷,只难过得泪水涟涟,也不说明,等请了老师傅登上马车,阵阵鞭响,一个个鞭花炸开在耳边,马车一股旋风似的甩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进了别院。
此番一折腾,香城里景宁的名声是坏的不能再坏了。老师傅跟着庚儿进来的时候,正撞上从厨房里偷吃出来的景宁,她仰脸朝着两人“嘿嘿”一笑,一溜烟跑了,唬得老师傅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可巧儿,九儿也赶在这时候回来了,老师傅原认得她,远远地正欲跟她打招呼,却见九儿没看见他一般,一边儿扶着鬓边儿的一簇腊梅花儿,一边儿欢欢喜喜地低头嗅着手里的捧花往院子后头走,眉眼里春波潋滟,桃面灿然,全不似平日里那般端庄可敬。
这边儿庚儿和老师傅走到后院儿,九儿已经满脸羞红地从西林锦春房里出来了,再走近些,却看见她端着盛满水的铜盆和帕子欢喜地又走进了房门,进去之后,还不忘伸手把门给关了。老师傅看着庚儿,庚儿也看着老师傅,两个人面面相觑,一副搞不懂九儿在做什么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房里传来一阵娇笑,暧昧的气息蔓延开来,甚至飞出了房外,老师傅和庚儿皆是满脸通红,里面的人不知道怎么样,他俩倒是很自觉地躲到了一边儿的西厢房里,还用背依着门,仿似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的,不是东厢房里的两人而是他们。
一刻钟过去了,老师傅和庚儿两人心“砰砰”地跳个不停,简直度秒如年,却还不见东厢房里的人出来。又等了一会儿,老师傅转过头去,终于看见九儿出来,一不小心撞上她的视线,却见九儿媚眼如丝,一个笑颜绽放开来,倒叫老师傅方才刚放下的一颗心又“砰砰砰”乱跳起来。
九儿明显是看见了两人的,却是丝毫不掩饰,连身上缠绵过后未曾掩住的香肩也顾不上搭理,只缩着个脖子,抱着双肩一副小女儿样子跑走了。
撞到这么一幕,老师傅早已老羞成怒,说什么也不愿意进去为西林锦春诊治了,背起药箱子抬腿就往外头走,任庚儿怎样求说好话也是无用。反倒是庚儿越求,越添了老师傅的反感绪,到最后,老师傅烦的直骂道:“你们这哪里是求医,简直是羞辱老夫!哼~”
老师傅在前面走着,庚儿在后面跟着,一路的求、讨好。及至走到院门口,庚儿正要驾了马车送老师傅回去医馆,却见一旁早已停了一辆马车。
这院子的主人因病死了全家上下一百三十多口,人人都道它是处凶宅,平日里无人靠近,今儿个怎的会有马车停在这里?
庚儿正诧异间,却见一位浑身着了黑纱,带着四面黑纱斗笠的人打那马车里走了出来,不辨男女。她信步走上前来,递给老师傅一张纸条,上书:烦请医者长乐坊走一趟。
老师傅看了字条,正要张口说话,却见那人背转过身去上了马车。老师傅一下子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心想着不去,却又畏惧来人的威仪,若是要去,恐怕龙潭虎穴,性命不保。正迟疑时,老师傅颤抖的手上,那一张字条忽然像活的一样割破了老师傅的手,瞬间染红一片,诡异之极。
经了这么一遭,老师傅自然尝到了那人的厉害,乖乖地就跟着站在一旁的仆人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随着前面的马车往长乐坊去了。
庚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一时也是突突直跳。那纸条着实诡异,竟能自己割破了老师傅的手,浸透血液,倒像是一条嗜血的蛇,端的吓人。
想着这些,庚儿有些怏怏地回到院子里去,插上门栓,去找九儿去了。九儿的为人,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方才的事,一定是事出有因,不然,九儿定然不会如此,他得去问个明白。
可等他穿过前厅往后院儿的东厢房走去的时候,却看见九儿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正打他的房里出来。既是如此,庚儿自然要上些心的。于是侧了侧身,躲去一旁的廊门后,悄悄注意着九儿的动静。
只见九儿在花圃里一丛生着密叶的矮树下挖了个坑,将怀里的一包灰抖出来埋了,又将那纸包撕碎了,混着雪,和着稀泥拿脚踹了,只叫它模糊一团,认不得原样儿,这才拍拍手走了。
庚儿看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冲动,竟跑出去驾了马车飞奔去了宾州,要去找舞歌师傅。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