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儿亲口所说,她自己又亲口认了,你还说不是?还让我查?”高老爷抓起旁边的一个矮凳摔在地上,“让我查什么!”
那矮凳在地上弹了一下正打在高二老爷的脸上,顿时,他的额头就多了一道血印,但他却连动也不动:“绿儿姑娘可能有所误会,而她……金氏也说了给的是泻药。大哥不妨找郎中问问,泻药,少量的泻药是不是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高二老爷知道,这事若一旦坐实,不仅金氏以后抬不起头,雅姐不用想会嫁到什么好人家,就连大郎二郎也不会有什么好出身了,哪怕中了举进了官场,也会因此事受牵连。
但现在绿儿是真的死了,而且刚才金氏还亲口承认给了药,虽然她说给的是泻药,可在别人听来只会以为是推脱。所以这事一定要查明白,虽然金氏还是洗不干净,也总比致人早产而亡强。
高老爷冷笑一声:“老二,你这真是不顾兄弟情义了?”
他声音冷然,已经带了一丝决意。真要认真比较,绿儿的命是绝对比不上金氏的,一个连妾都不是的通房,哪怕高家打杀了,也不过交些银子罢了。但她怀着高老爷的孩子,那就不一样了,虽然她生下来的也是庶子,绝对无法同晨哥兄弟相比,可金氏的做法也是坏人子嗣。别说是她,就是张氏做了也是大忌。
高二老爷心下一颤,知道他哥是真下了决心了。他哥平时看起来没什么,但一旦下定决心,却是会一拼到底的。就像早先的科举。在他们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他哥虽然聪明有天赋,功课却说不上多好。因为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小,就算有师长教育,他们也不放在心上。该怎么玩还怎么玩,能偷懒呢,自然也是会偷懒的。
而当他们的父亲去世,他们的母亲遭受亲戚逼迫的时候,他哥站了出来,他很清楚的记得那一天他哥也是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老二,我们要用功了。”
他有些懵懂的看着他哥,他哥咬着牙:“再不用功,我们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从那以后,他哥真的非常用功,哪怕过年家里来了亲戚,母亲都会让他们出来玩的时候,他也会把自己关在屋里看书。他就这样考中了秀才,考中了举人,然后,又进京赶考。
当他第一次进京失败后,很多人都劝他放弃。毕竟举人也可以做官了,在他们老家,一个举人已经是顶顶了不起的老爷。他却还要考,最终,不仅成了进士,还是探花。
他也是参加过科举的,还考过两次举人,知道这其中的辛苦和艰难,就算他哥有天份,但这其中又何尝比别人少一分努力了?
而今天他哥决定除掉金氏,哪怕这其中有蹊跷,哪怕里面有问题,他都不准备再留了。他看了看金氏,又看了看他哥:“大哥,我知道,我能有今天靠的全是你,否则我今天最多也就是一个高秀才,哪有什么二老爷?但金氏,她为我生了三个孩子,这些年她也一直一心为我,就算有时候她的思想偏颇了些,行事霸道了些,但、但总是没有坏心的,也总是为我的。我、我不能休了她!”
高老爷看着他,他也看着高老爷,脸上还带着怯懦,但语气坚定:“我不能休了她!”
高老爷皱起了眉,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弟弟一直是怯懦的,没主意的、听话的,更是胆怯的。他本以为他说出那句话,他一定会休了金氏。可现在,他宁肯同他断了关系,也要保下金氏?
而更吃惊的,则是金氏。早年她爱慕高二老爷,一力主张要嫁过去,可真嫁过去后她就后悔了。没接触的时候,她觉得高二老爷是个俊秀的斯文的学子,嫁过去后才发现他的怯懦。她虽然行事霸道泼辣,内心深处却还是希望自己的丈夫是顶天立地的伟男子,而高二老爷,则太令她失望了。
可失望也没有办法,女子嫁了人,又哪里能说再随便和离?所以她只有一边同高二老爷过着,一边嫌弃着他。哪怕后来高老爷中了进士做了官,她也没改变对高二老爷的态度。高老爷厉害那是高老爷,高二老爷却还是个软蛋。她一直觉得高二老爷全靠她才能有今天的日子。怎么不是呢?那生意是她帮着打点的,孩子是她照顾的。高二老爷软趴趴的,就算有个做官的哥哥也拿不出气势,若不是她震住,高家早亏死了。
但是现在,这个她一直认为没出息没能力的男人却跪在这里,态度坚定的护着她!
金氏身体颤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休了我吧,你休了我吧,我对你不好,你休了我吧!”
高二老爷转向她,微微一笑:“你对我很好。”
别人都说金氏泼辣,可她若不泼辣,又怎么会嫁给他?别人都说金氏霸道,可她若不霸道,又怎么能镇得住场面?她是经常对他又抓又挠,可家里有了好的,总是先紧着他的。金氏会想那院子,还不是因为他没本事,若他也是个官,金氏又哪里会贪图别人什么?
金氏哭的更伤心了。
高二老爷看着他哥:“大哥,我知道我令你失望了,但我真的不能休了她。”
“好、好、好!”高老爷冷笑着,“你们夫妻感情深厚不可分离,既如此,那你们就都给我出去!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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