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该气还该笑,他干脆就势转了个身,拥着她往身后的睡榻上一倒。
他仰面朝天的躺下,把褚浔阳安放在胸口抱着。
褚浔阳伏在她身上,和他四目相对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没有完全清醒的缘故,总觉得他这天的眼神隐约的朦胧中带了种十分特别的柔软,不妩媚,不招摇,就是那种十分平和安定的让人想要沉溺的感觉。
“看什么呢?”刚刚睡醒,延陵君也不想动,就那么懒散的拥着她躺着不动。
褚浔阳抿着唇角笑了笑,却没回答,只抬手以指尖轻轻描摹他眉峰的走势,轻声问道:“怎么一会儿就睡着了,这几天很累吗?”
“没什么,帮师伯一起配了几服药。”延陵君道,目光定格在她脸上。
这段时间她不再抗拒他的接触和亲近,只是关于未来,仍旧绝口不提,有几次他都又忍不住的想问,可是又唯恐再触到她的逆鳞,也只能按下不提。
延陵君想了想,道:“都到门口了,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了,我一会儿还要赶着回去。”褚浔阳道。
延陵君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指尖裹在掌中握了握,这才慢慢说道:“等这次的事情了结之后跟我回一趟烈焰谷?”
“嗯?”褚浔阳眨眨眼,不解的抬头看向他。
延陵君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落在窗口,那里有斜阳的余晖打下来一点朦胧的光影,那色泽说不是上的温暖熨帖,叫人看了便想要沉溺。
“这段时间师公回去了。”延陵君道,唇角弯起一个微微含笑的弧度,说着又再次从窗外收回目光,静默的看着她。
褚浔阳闻言,心跳微微停滞了一瞬,立刻也就明白了他所指,却是不置可否,兀自沉默了片刻,她才抬头对上延陵君的视线,半真半假的笑道:“如果他们都不喜欢我怎么办?”
延陵君闻言一愣,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眼底眉梢的笑容就在那一刻绽放到了最绚烂。
他拥着她重新坐起来,却是不答反问,“太子殿下似乎对我似乎也没什么好感,你说怎么办?”
褚浔阳措愣了一瞬。
延陵君见她发愣,手下就又加重力道揉了揉她脑后发丝,然后俯首下去吻了吻她的额头道:“那就先这样说定了,等我陪苏逸走这一趟回来,我们找机会回一趟烈焰谷?”
他总说可以为她抛开自己过往的一切,留在这里,可褚浔阳却也知道,她自己不能这么自私。
她舍不得自己的亲人便要他摒弃一切留下,这本身就已经强人所难。
既然想要努力试着在一起了,就不能再这样一味的自欺欺人了。
只是突然提起这样的话题,褚浔阳还是难买你心中忐忑,试探着开口道:“你父亲——好像是个特别严厉的人!”
延陵君面上笑容瞬时一僵,显而易见的带了几分不自在。
褚浔阳敏锐的察觉他的情绪不对,就诧异的唤了他一声,“延陵?”
延陵君收回目光,微微牵动唇角露出一个笑容,拉过她的手指吻了吻,道:“不用紧张,父亲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他的语气略带了几分低沉。
褚浔阳一直以为他还会说点什么,可是等了半天却没听他再开口,狐疑的回头,却见他又再盯着窗口的方向失神。
这回褚浔阳已经明显觉出不对劲来了,从他怀里爬起来,抬手蹭了蹭他的脸颊,“你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
“没!”延陵君猛地回过神来,对她露出一个笑容,调侃道:“没关系呢,人都说丑媳妇迟早也要见公婆,你又不丑。”
褚浔阳闻言一愣,随后就是刷的脸上一红。
才要说什么,延陵君就又笑嘻嘻道:“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继续私奔么!”
私奔?还是继续私奔?
他现在便是这样定位两人之间的关系的么?
褚浔阳被他这些大言不惭的字眼震住,反应了一下就是恼羞成怒,延陵君却早就料准了她后面将有的反应,趁她失神已经直接蹿出了车外。
*
皇帝这这会儿的病不敢随便传别的太医诊脉,几乎是把延陵君锁定在了身边,而延陵君想要摆脱这种局面也十分简单,只告诉他正在试着研制能改善他病症的方子,并且需要南下寻几味草药做辅,皇帝也就顺理成章的应了,进而把陈赓年给宣进了宫里,暂时照管他的病情。
延陵君走的比苏逸还要早上一天,褚浔阳见他的次日下午他就已经秘密离京。
然后紧跟着第三日,苏逸的钦差仪仗也跟着启程,往南方岷江眼线督战,并且得了皇帝的勒令——
一定要一举肃清长顺王府的逆贼。
而苏逸南下,对皇帝而言的确是件一箭双雕的好事情,一则表示他还顾念着当年和苏瑾让之间八拜之交的情谊,即使长顺王府大逆不道,他也不想赶尽杀绝,所以给了苏家嫡系子孙苏逸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二来,在考验苏逸衷心程度的同时更是能给苏家致命的一击。
当然,第三种理由,也是最重要的理由,就唯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
*
三更时分。
巷子里寂静无声,身穿灰色布袍的颀长男子步履匆匆而来,推开了那座小院的大门。
彼时那正屋里面灯还透着烛火的光亮出来,打在半旧的窗纸上。
男子径自推门进去,坐在床边给青萝喂药的女子才扭头看过来一眼。
两个人十分默契,什么也没有说。
男子走过去,看着昏睡中的青萝,眉头隐约皱了一下道:“还是没醒?”
“嗯!”女子道:“身上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就是一直不见好转。”
她搁下药碗,又取了帕子给青萝擦了嘴角,站起来之后才又继续说道:“我明早就要启程,这里——”
她说着,顿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眼青萝,终于还是迟疑着开口道:“你来的多了也不方便,看她这个样子,估计也是够呛能醒过来了,横竖现在已经时过境迁,不能将她送回东宫吗?至少有人刻意照顾她!”
男人的面孔清俊而没有一丝表情,只看了床上的青萝一眼,道:“就这样吧,我会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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