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刻,王夫人早早收拾妥当来到贾母房中,彼时,房里只有宝玉和三春姐妹陪着贾母说笑,王熙凤和李纨都还没到。见到王夫人,几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毕竟王夫人自狱中出来一直很少出门,都是在自己屋中休养的,这在贾母的院中出现更是第一次。迎春几个暗自递了个眼神,遂一齐起身给王夫人见礼。
贾母抬眼瞥了她一下,淡淡道:“坐吧,你来的倒是早,我还想着带宝玉他们多散淡一会儿呢,你一来,倒又拘了他们不敢随意说笑。”
王夫人忙赔笑道:“这倒是媳妇儿的不是了,原想着早早来侍候老太太,谁知反搅了趣儿,你们姊妹几个尽管配老太太逗趣儿,我且去小厨房看看老太太的晚膳可准备得了。”一行说着,也并不坐了,对着老太太行了一礼,遂带着玉钏、彩霞几个往小厨房去了。贾母见状,自觉王夫人已见识到自己错处,心里倒是略有宽慰,只面上并不显露,依旧与小辈们说笑不提。
不多时,熙凤、李纨俱都到了,王夫人也来请问贾母是否摆膳,贾母点头,王夫人忙吩咐下去,一时众丫头仆妇安设桌椅,迎探惜宝玉几人按座次坐了,依旧是李纨捧饭、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规矩丝毫不乱,待得饭毕漱口吃茶,贾母这才让李纨带着三春姐妹先散去,独留了熙凤与王夫人二人,将元妃的意思说了,熙凤暗暗心惊,黛玉之事她也略有耳闻,只不肯相信。可万没料到,如今她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身为外家的贾府竟然又要做出霸人家产之事,想到黛玉待自己的一片情意,遂低眉垂首,只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并不肯多掺言半句。
“凤丫头,你的意思呢?”看王熙凤这次没有如之前那样接自己的话,贾母只好开口问询。
王熙凤一惊,看来躲是躲不过去了,但这件事自己万万是不能掺合的,遂抬头回道:“老太太,这既是娘娘的意思,又哪里是我再多嘴的,只是娘娘也说由太太处理此事,况这几天巧姐儿身上并不大好,我这边只怕是脱不开身呢。如今大嫂子和三妹妹管着家事,老太太倒不如找她二人商议一下。”
眼见得王熙凤如此推脱,贾母的脸色也沉了下来,道:“凤丫头,我原想着玉儿在时,你们关系是极好的,况你又是个有本事的,必不忍看着玉儿身后家产落于恶奴之手,这才想着让你赔太太去林府一趟,代替玉儿接管林家事务,哪知你竟是个不讲情义的,枉我的玉儿当初与你相交一场。”说着眼里已经落下泪来,鸳鸯忙拿帕子为其拭泪,一边小声安慰。
王夫人见状也道:“凤丫头,老太太将此事托付与你我也是看重我们,哪里有推脱之理,况巧儿虽不舒服,身边自还有奶娘丫头照料。还不快快应了,明日与我一起前往林家。”
“老太太,太太请明鉴,”王熙凤看贾母王夫人话至此处,遂双膝跪倒在贾母身前,“非是熙凤不念及旧情,只是母女连心,丫头婆子虽好,终是不及亲娘啊,且我如今已回大房,虽然事物并不如前繁多,但每日也是不得闲的。再有,明日若要出门,少不得先回去上禀婆母一声。”抬出大房和邢夫人,无非是告知贾母和王夫人自己现在是大房的人,若要接手林家,自然少不得大房一份好处,这是贾母和王夫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王熙凤不愧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一眼就看穿了这两人的软肋,却也觉得无比的心寒,为什么同是儿子,贾母就如此偏心呢?
“罢了,既然巧儿身子不好,很该请太医好好看看才是,莫要耽搁了反倒棘手,这事我与二太太再另行商议,你且回去照看巧儿吧。”王熙凤果然没有猜错。,话一出口,贾母果然没有过多的犹豫就将她打发了出来。
沉吟半晌,贾母方道:“既如此,明日就由珠儿媳妇儿陪你走一趟吧,她虽有些木讷,但到底行事沉稳些。”“”
“这……”王夫人有些犹豫,她还记得李纨之前帮着黛玉的事情。“老太太,珠儿媳妇儿虽则沉稳,但她事不关己不张口,自来便没有过问这些事情,即便去了,只怕也帮不上什么。”王夫人其实并不想让别人同去,她一直觉得,既然林丫头死了,林府无主,必然大乱,她这时候去了,自然就是林府的主心骨,到时候林家的一切还不是她说了算。经历过牢狱之灾,她的私房几乎一文不剩,如今有这么大一块肥肉,她可不想让人再分一杯羹,更不想旁边有人监督掣肘。
“这个不成,那个不成,难不成你还想我这把老骨头陪你去折腾?”母斜瞥了她一眼,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旁边的茶几上。
“万万不敢烦劳老太太,林家如今无主,想必已然大乱,媳妇作为玉儿的舅母,出来主持大局也在情理之中,那些刁奴再怎么厉害,想来也不敢如何,是以儿媳的一点愚见,多带些丫鬟仆妇,镇得住那些人也就是了。”
“呵,”贾母忽然冷冷地笑了一声,“既然你如此说,那明日就照你说的办吧。”她对这个二儿媳妇的厌恶之心越发地上升,居然有些想看她出丑的样子了。
第二日,王夫人早早地就起来了,梳洗用膳之后,来贾母处问了安,贾母也用她伺候,只嘱咐她见机行事,便让她离去了。因周瑞家的被打死在牢房中,这会儿王夫人便带了自己的另一个心腹陪房吴兴登家的及郑华家的、来喜家的等一众嬷嬷和自己的贴身丫鬟玉钏、彩霞、绣鸾、绣凤等人,分别乘上四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往林家在京城的宅院而去。
林家大门紧闭,就连两边的角门也没有打开,整个宅邸静悄悄地,仿若无人一般,只有临墙的大树透出的逼人绿意显示着一线生机,这与王夫人的想象大相径庭。林府没了主子,不应该树倒猢狲散,乱哄哄地奴才们卷了财物私逃吗?即便林家家风严谨,那这会儿得了主子的死讯,也应该开门吊丧才对啊,完全不应该这样悄没声息的样子啊,难道……王夫人想到一个不好的念头,莫非林家家谱仆作太快,早已经搬空了林家各自逃散了吗?一念及此,她哪里还坐得住,随即唤过婆子,低声吩咐了一番,婆子听得,赶紧叫了一个小厮上前叩门。
过不大会儿,门房里便有一三十多岁年纪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微笑着拱手道:“小哥儿是哪府里的?主人不在家,吩咐了不接待客人,还望小哥儿回禀一声,请贵主人改日再来。”
“改日再来,你可知道我家太太是谁?那是林姑娘的二舅母。她当然知道林姑娘不在家,如今她正是听说了林姑娘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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