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便听见镯子相击时轻微的脆声。
“姑爷怎么没过来?”林氏看看后头并没有宜春侯世子,便问了一句。
韩绮笑道:“世子爷今儿去领了个差事,怕是要过一会儿才能过来给外祖母和舅母请安了。”她说得十分矜持,就等着众人问宜春侯世子领了个什么差事。
韩绢却笑道:“姐姐今儿这一身真是鲜亮,瞧着跟一团火似的。这钗子上的宝石也大,成色又好,瞧着跟嫣表姐及笄礼上那顶钗冠上镶的几颗差不多大呢。”
孟玫低下头去喝茶,遮掩住嘴角一丝笑意。她如今也大了,韩家两个表姐之间的暗流,她比从前更能体会。韩绮分明是炫耀宜春侯世子有了差事,而韩绢却硬是把话岔开,不让众人去问韩绮,偏偏连捧她几句也心有不忿,话到后来,又成了去赞顾嫣然的钗冠了。须知韩绮这钗上的宝石的确不小,可只用了这么一颗,而顾嫣然的钗冠上却镶了三四颗差不多大小的,如此一来,孰高孰低立见分晓。
韩绮脸色微沉。只可惜韩绢已经出嫁,不再是从前那个庶女可以任她教训了,也只得淡淡道:“妹妹向来看这些东西是最仔细的,你既这样说,那必然是差不多大了。不过如今嫁做人妇,就不好再这样了,合该量入为出,稳稳当当过日子,多打算柴米油盐的事儿,总看别人的首饰算什么呢,叫妹夫知道了,怕是心里也要不快了。”郑家日子清淡,
韩绢眯着眼睛笑道:“姐姐教训起人来一套一套的,果然是出嫁了的人呢。不过我比不得姐姐,进门就要主持中馈,家里柴米油盐的事儿都轮不着我操心,有大嫂在呢。”
韩绮的眼神又冷了些。她是世子夫人不假,可刚进门,也根本轮不到她来中持中馈。尤其她是用那种法子进的宜春侯府,宜春侯夫人对她不冷不热,看起来也并没有将家务交与她的意思。
林氏不愿再听这姐妹两个斗嘴,含笑道:“不用中持中馈也是福气,你们哪,都没管过家,哪里知道管家的辛苦,还不趁着这会子好好享享福呢。走走走,园子里茶果都摆上了,我们先去,等着世子爷来了便开宴。”
韩绢笑笑,亲热地过去搂着林氏一边手臂:“好久都没有吃舅母家的那个玉兰糕了,不知道今儿有没有?”
“有有有。”林氏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管够。”
孟家在园中小巧的水榭上摆了一席酒宴,男左女右,中间镂花短屏风隔开,既避了嫌,又不妨碍语笑声相闻,隔着屏风也能说话。
水榭下临荷花池,此时荷花已开,粉白色的花朵被青绿色的圆叶簇拥着,亭亭玉立,虽不是什么名品,却也别有风致。顾嫣然和孟瑾挽着手陪孟老夫人在池边坐了,小声说起话来。
过了片刻,便见孟老太爷和孟节带着四个人从前头过来了。其中两个是周鸿和孟珩,另外两个面貌陌生,顾嫣然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年纪小的那个想必是郑小公子,生得白净斯文,神色里还带几分大姑娘似的腼腆,还没走到跟前呢,看见韩绢在这里坐着,脸上就有点发红,惹得旁边伺候的丫鬟都偷偷地笑。
年纪最长的那个就是宜春侯世子了,他年纪已有三十岁,身材高大,五官虽是平平,但身上自有几分贵气。看起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极少说话。
丫鬟们展开屏风,众人便分别入了席。两边笑语相闻,倒也热闹。韩绢说起不几日就要跟着郑家返乡,韩绮便在旁边笑了笑:“这么说,怕是有好些日子要见不着妹妹了?也不知要多久咱们姐妹才能重聚。”
郑小公子倘若中闱中式,自然会来京城参加春闱,孟玫便笑道:“说不准后年春上,咱们又能一块儿饮酒赏梅花了呢。”
韩绮轻笑了一声:“若能如表妹吉言,那自然是好。只是人生不如意事常□□,也不知到时候究竟见不见得上。”
林氏不由微微皱了皱眉。韩绮韩绢姐妹两个不和由来已久,嫡庶之别,本也属正常,但如今都各自出嫁了,眼看分别在即,韩绮却这样,未免也太难看了。再想想今日只有宜春侯世子不是陪着妻子来的,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正要开口打个圆场,却听韩绢笑道:“姐姐说的是。说起来,姐姐知道今儿一别不知几时才能再见,怎么也不把女儿带来见见?”
这下轮到韩绮变了脸色了。宜春侯世子原配留下一个女儿,今年已经六岁了。这么大小的孩子,说懂事还不是很懂事,说不懂事却会些精致的淘气。因没了娘,宜春侯夫人十分疼爱,又不免娇宠了几分。
韩绮成亲那日,洞房花烛夜夫妻两个才歇下,就有丫鬟跑来敲门,说姑娘头疼得直哭。宜春侯世子尚未圆房就爬起来去看女儿,到了天亮也没回来。第二日,宜春侯夫人倒是知道此事,并没叫嬷嬷来取元帕,但韩绮去敬茶的时候,就觉得几个妯娌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宜春侯世子直到众人全都到齐,才抱着女儿姗姗来迟。那小姑娘脸色有点苍白,穿着银红色的小袄子,瞧着眉目十分精致,看韩绮却总是不抬起眼皮。韩绮敬过茶后,还得给前头宜春侯世子夫人的牌位行礼,那时候小姑娘就在旁边瞧着,眼神里有些与年龄不符的轻蔑。等到她给韩绮行礼的时候,她却又叫起头疼来,到底也没给韩绮磕头叫声母亲。
今日韩绮不是没想过带她来,虽说平白多了个女儿她很是不喜,但若能将她带在身边,至少也能在外头博一个爱护继女的名声。只可惜小姑娘压根不配合,韩绮才说要带她去外祖父家,她便叫起来要去自己亲外祖父家里找表哥玩。最后闹了一通,险些就要拉着宜春侯世子送她去原配的娘家,若不是宜春侯世子今日去领差事,说不定就被她缠着去了。
一想起那小鬼头,韩绮就气不打一处来,哪还禁得起韩绢这样当面戳伤疤?可宜春侯世子就在屏风那头,韩绮也只能压着气道:“她去她亲外祖父家了。孩子还小,怕生,等她再大几岁,我再带她过来见外祖母和舅母。”
“哦——”韩绢拖长了声音笑了一下,看孟老夫人和林氏神色都略微有几分不悦,便见好就收,扭头去跟孟玫说话了。
酒吃得差不多,宜春侯世子就先告辞了。郑小公子有一点不胜酒力,又坐了一会儿便脸上发红,说话也不大清楚了,韩绢无奈地笑,叫人拧了条热帕子给他擦了脸,又喝了一碗醒酒汤,也告辞了。
林氏送走了这两姐妹,拉了顾嫣然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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