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府这满月酒喝成这样子,消息没两天就传遍了京城这些官宦勋贵人家了。
王尚书那日正逢工部有事,并没去喝满月酒,因此过了两天才从同僚口里听说了这事,满头冒火地奔回家去,进了正屋劈面就问王夫人:“前日晋王府办满月,娴儿自己出去了,这话你回来怎的没告诉我?”
王夫人正看账簿呢,被王尚书这样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吓了一跳,忙起身道:“老爷今儿怎么这样早?厨房里炖了——”
“我问你满月酒那日的事!”王尚书不等她说什么莲子羹百合粥的,就大声打断了。
王夫人便陪笑道:“老爷说的是什么事?晋王府的满月酒办得极是郑重,妾身不是都跟老爷说了么?”
“那娴儿呢?”王尚书一头的火,“王府办满月酒,她出去做什么?”
“是给她生的儿子办满月,她出去答个礼罢了。”王夫人不以为然地道。
王尚书的声音陡然又高了几分:“王妃叫她出去了?谁叫她去的?”
“这——这妾身怎么知道——”王夫人被问到关键处,支支吾吾起来,“她是亲娘,想着出去答个礼也是礼数——”
“放屁!”王尚书恼了,脱口而出一句粗话,“王妃本要把这孩子记到自己名下,谁是亲娘?王妃才是他的亲娘!”如今可好了,王妃是再不提这事了,宴席上还提到了孟侧妃肚里的孩子,这是什么意思?王尚书也是在朝堂上混了这些年,没点精明劲如何能年纪不到四十就做了一部尚书?晋王妃这意思,分明是说铭哥儿并不是这府里唯一的儿子,将来孟侧妃肚子里若能生出儿子来,只怕晋王妃就会把那一个记到名下了!
王夫人被他吼得倒退了一步,强笑道:“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心疼舍不得也是有的……”
王尚书的目光顿时盯在了她身上:“娴儿素来胆小,纵然舍不得也不过是自己哭一哭,是谁给她出的主意到满月酒宴上去现眼?”
自己的女儿,他还是知道的。王娴性情懦弱,纵然有点什么念头也是没胆子的,因此皇上将她指给晋王府做侧妃,他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一则这个女儿母亲出身低,自己又拿不上台面,将来就是嫁人也难结得一门好亲事;二则王娴胆小,做侧妃翻不起风浪来,不致被正妃猜忌,因此她安全,她的娘家也安全。这次王娴居然敢跑到满月宴上去,不像是她的行事。
王夫人被他盯得有些心慌起来,强笑道:“老爷这话说的,女子虽弱,为母则强——”
“是你出的主意?”王尚书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娴儿没这个胆子!”
王夫人一噎。夫妻十余年,她就是想说谎,王尚书也不会相信,只得陪笑道:“妾身也是觉得,毕竟是亲娘,王妃连面都不让娴儿露,将来孩子养大了,哪还记得娴儿是他亲——”
话犹未了,啪地一声,王尚书已经掴了她一个耳光。
王尚书出身不高,真到怒气勃发的时候也是会动粗的,幸而他读书人力气不大,这一个耳光打得王夫人脸颊生疼,却还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惊呆了:“老爷——”
“你这蠢货!”王尚书的脸都要歪了,反手又一记耳光,“你当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怕娴儿的儿子成了嫡子,怕娴儿母凭子贵,就特意挑唆她不安份,让王爷和王妃厌弃了她,是不是?”
王夫人两边脸颊都火辣辣的,但她更害怕的是王尚书一字一句都说中了她的心思。正支吾着,王姝从外头跑了进来,直扑到母亲身上:“娘,娘你怎么了?”
“你出去!”王尚书还是喜爱这个女儿的,沉声道,“谁让你就这么闯进来的?”
“爹!”王姝跺着脚,“娘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谁知道姐姐是怎么攀上晋王府的,如今又生了儿子,若是这儿子还成了嫡子,将来齐王得了大位,会对咱们家怎么想?会不会把咱们家——”
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掴在王姝脸上,打断了她的话。王尚书双目赤红:“你敢是活腻了?大位的事,也轮得到你来胡言乱语?”
王姝从小到大,连一手指头都没人动过她,这一巴掌挨得几乎傻了,愣愣看着王尚书说不出话来。
王尚书气得发抖,手指来回指点着这母女两个:“你们两个蠢货!妄议储位,你们是想把一家子都害死不成?皇上要把皇位传给哪位王爷,是轮得到做臣子的来猜度的?你们,你们这两个蠢货!”
他为什么不到四十岁就能做到一部尚书?为的就是对皇上忠心!是对皇上忠心,而不是对哪位王爷忠心!朝中这些暗流涌动,真当皇上半点看不出来?错!皇上都看得明白着呢!
李檀当初为什么被下狱?就是因为皇上觉得,他攻讦茂乡侯府,是为了左右立储大事。否则为什么孟节的弹劾,最后被证实这证人都是假的,却只是贬官呢?因为皇上知道孟祭酒一家也只忠于皇上,弹劾陆镇是被假证人所欺骗的,并非是要借此来将齐王拉下马。
当然了,究竟李檀是不是想左右立储之事,孟节又是不是当真没有考虑过齐王,这都不好说,但在皇上心里,显然是这样想的,因此对这两人的处置也就完全不同。皇上,不喜欢臣子们左右他的想法,尤其是在立储这样的大事上。做为言官,可以力主立嫡,但不可力主立晋王,因为立嫡是祖宗规矩,立晋王却掺杂了个人私心。
王尚书在这一点上揣摩得十分透彻。且今上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这一辈子都是要忠于皇上的,皇上立谁为储,他就忠于谁,而不是先选定了一个人效忠,再努力让皇上立他这个新主子为太子。因此皇帝将他的嫡长女指去做了侧妃,那么王娴就该尽一个侧妃的本分,而不是想跟晋王妃争夺什么。
何况,既是皇上的心腹,他知道的事就总比别人稍微多那么一点儿。从前,皇帝确实是瞩意齐王远胜晋王的,但从今年开始——确切点说,就是从今年正月里,皇帝接到西北军情前往同文馆看新舆图开始,这事情似乎出现了一点变化。
譬如说,沔阳那个姓甄的,就是皇帝吩咐人去查的。皇帝的原话是:其心可诛。有这一句话,甄家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更有趣的是,皇帝派去的人调查一番,送回来的消息里说:甄家是借着茂乡侯府的关系才一路升到沔阳去,也正是在孟家弹劾茂乡侯府不成反被贬官之后,甄家就动手翻案,将顾运则掀了下来。
-->>(第1/3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