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靠在美人椅上小憩,丫鬟跟一旁隔着一盆冰块儿替她扇扇子,中午正是该发困的时候,小丫头有些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只剩下手还在那儿扇着。
一只小虫子从窗棂空隙之中穿了过来,上下乱飞了会子,最终停到了王氏露在纱衣外头的胳膊上。
“啪——!”
王氏觉着胳膊上不自在,睁开眼睛瞧见那小丫头当着她面儿打瞌睡当下大怒,一个巴掌甩过去小丫头直接给打懵了,还没缓过来便已经自觉跪下去不住磕头:
“夫人,奴婢知错,奴婢下次再不敢了夫人……”
王氏伸出红红的指甲挠了挠胳膊,瞅着一个大红疙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踹了那小丫头一脚便丢在一旁不管,直接从美人椅上起来高声叫道:
“芙蕖!”
过了一小会儿芙蕖从门外快步走来,一边走还一边伸手抿头发,瞧着王氏面色不善就连额头上滴下来的汗都不敢用巾子擦擦,只得躬身跟王氏道了个安。
“夫人,这是怎了,可是这丫头不得使?我这就把她带出去好好教训……”
“先别管这些,二房那边的事儿让你去办可弄妥当了?”
“夫人放心,具是按您吩咐的处置了。”
听罢王氏心情稍稍好了些,芙蕖跟了她这么多年,自来就是个稳妥的,如此也便放下心来,从冰块儿里头挑了颗葡萄丢进嘴嚼了嚼。
“哼,老七上学的事儿让我在老太太那儿落了脸面,他连个嫡子名分都是施舍来的凭什么跟我儿争,此次定要他连带着二房面子里子都给扒个光。”
因着她那次在福寿园多嘴的缘故,老太太事后将她弄去抄了一晚上的佛经,王氏虽然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办得糊涂,可想来想去还是觉着不出一口气心里头不痛快。老七迟早会去学堂,老太太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总归不过这个结局,没得因为这事儿让老侯爷偏向老七太多。
“老太太年纪大糊涂了,我这个做长媳的总得多费费心为她考虑这些思量不周的事情不是。”
芙蕖点头应是,王氏挑眉轻笑,心情好了也便不再计较那个打瞌睡的小丫鬟,骂了几句便放过去,复又扭着腰出去福寿园里头找老夫人说些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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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一天的时间,夏瑾房里头的丫鬟绞了张姨娘送去的衫子一事便在府里传开了。虽说当初为着让二房和睦,夏瑾的身世不许摆在明面儿上提,可府中稍有些资历的旧人都知道张姨娘才是夏瑾生母,此事夏瑾虽说不一定知情,可到底是不好听的。
一个连生母都不顾念情分的人,如何做得了正经主子?下人们虽不至于面儿上议论手下怠慢,可此事就此拖着终究不是个事儿。
相较于府里其他人传得热闹,二房主子却是安静许多。作为当事人的夏瑾并未立刻回应这些,甚至就连对冬至都没做任何处置,照常上学下学,任外头闹得再荒唐他都一点没耽误课业,新环境也适应极快,倒是让夏二爷更加看重这个儿子。
待到流言传了好几天连老侯爷都无法坐视不管时,二房才有新的动静出来。
“哥儿怎的一点也不急?老爷夫人可是为这糟心事儿白了不少头发,您这般……”
朗顺跟在夏瑾身后瞎转悠,总晃来晃去瞧得人眼晕,夏瑾却是不曾看他一眼,一门心思往锦绣园那边去道安。这些日子来他按时上下学,每天回府雷打不动地去见李氏,然后接受亲爹询问课业,抛开府里的流言不谈,他上公学之后的收获倒是不小的,起码学堂里头的成
绩甚是可喜。
“君子立人,贵在身正,立信、躬顺、明德方能身正,身正不惧影斜,我儿专心学业不为流言所动,小小年纪便能有此番心境为父甚感欣慰。”
例行地考问学业完毕之后夏二爷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幼儿,越看越是喜欢,连带着近日的忧虑也消散了几分。二房如今已有了四个庶子,可即便有比夏瑾更小的庶子,在夏瑾被大房设计陷害名声污踏之时他也没动过再将一个儿子改为嫡子的念头,夏瑾品性为人如何他是看在眼里的,总不能因着别人的过错便转过来委屈了自己的亲骨肉。
“我儿自幼早慧,诸事皆不用为父操心,只此事牵系孝之一字,我儿不便出面,为父自会料理妥当。”
夏二爷伸手抚了抚夏瑾头上的发辫,七岁的他仍梳着总角,乌亮的头发分成两股从眉角往上绑成童子模样,本是天真无邪一团娃气,却因着那一双冷静的眸子硬生生多出几分成熟来。
李氏在一旁瞧着眼睛发酸,却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得躲到一旁去抹眼泪。她自来性子就软,姐妹之中她是最不中用的,原本想着最终只会嫁给不好的人家凑合一生,没成想竟成了侯府嫡子的正室,这般的好运气是谁也不曾想过的,只是……
嫁过来这么多年她也算是看清楚了,当初老夫人选她当二房媳妇不过是不让她越过大房的王氏,她出生虽比王氏高,可性子着实软弱过了头,如此一来既全了老夫人善待旧人遗子的美名,同时也让二房吃了个哑巴亏,活生生地塞了根鱼骨在喉咙里头怎的也卡不下去。
这么多年来虽说二房里头姨娘添了不少,可她的地位一直不曾有人敢争夺,凭借的无非就是丈夫的敬重,即便是伤了身子无所出也不曾受到过丈夫半句怨言,上天心善,给了她一个好夫君,更给了她一个乖巧贴心的孩子养在身边,女人这一辈子该有的她都有了,此生再没缺憾。
只是……为何在这事上老天偏偏不长眼,让她的瑾儿遭受这无妄之灾。
李氏躲到屋里去垂泪,瞧着门关严实了夏瑾才终于出声道:
“父亲,孩儿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夏瑾眯着眼睛狡黠一笑,圆圆的大眼睛愣是被他挤成了缝儿,生生弄出一股子奸猾之气,夏二爷突然觉得……出这口气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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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月的月例领着多少?”
一众小厮领完月例之后纷纷往住处走,三个两个聚在一处难免偷偷打探各自的消用。有几个一边问还一边摸自己怀里头没揣热的灰布口袋,这般放着觉着不安心,又塞到更里面一层的衣服贴肉放着,一直到心脏和银子快挨着一处了仍旧害怕弄丢。
“总不过就是那个数,若不是有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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