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随着夜色的愈渐浓沉愈下愈大,扑打到脸上冰冷生疼。
养心殿前,六盏硕大的风灯在风月中摇晃得厉害,那本是在王城门前迎候百里云鹫的为首太监此刻已站在养心殿前,有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正从软轿中走出的百里云鹫,“王爷,软轿坐着可还舒服?”
待他见着随着百里云鹫一起走出软轿的白琉璃,立刻躬身做出惊讶的模样道:“奴才见过白家主,白家主安好!奴才不知白家主一道,还望白家主恕罪!”
“李公公,我还以为有曹公公就没了你呢,没想到还会在养心殿见到你,莫不成是曹公公没了,是以我才见到了李公公?”白琉璃看着躬身垂首的李公公,轻扯嘴角讽刺一笑。
只见李公公的脖子僵了僵,伴随着声音也有些僵硬道:“请恕奴才愚钝,没有听懂白家主的话呢。”
“走吧琉璃,想必王上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你了。”百里云鹫在毕恭毕敬的李公公身上扫了一眼,继而视他于无物,未在殿前有所停留,径自往轻阖的殿门走去。
谁知百里云鹫才跨出两步,李公公竟迅速拦到他面前,虽仍是毕恭毕敬的语气,却已不是低三下四的模样,只见他直视着百里云鹫的眼睛,声音阴沉沉道:“云王爷,您佩剑面圣是想……造反吗?”
那本是围在软轿两侧的太监宫女瞬间移到了百里云鹫与白琉璃周围,呈圆形将他们围在其中,面色冰冷如器械,眼中似乎淌着只要为首太监一声令下便上前将他们诛杀的冷冽之光。
百里云鹫顿下脚步,獠牙面具后轻轻回响着低低冷冷一笑,“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百里云鹫低笑声如同夜里出没的魍魉,令人心头莫名一阵惊寒,只见他将手轻放到剑柄上,欲拔未拔。
周围的太监宫女见状,未见他们手执兵器,却见他们双手俱是白芒一闪,前倾身便往百里云鹫扬手而来——
百里云鹫依旧是保持着左手轻放在剑柄上未抽剑出鞘的动作,只是往后伸出右手轻握住白琉璃正迅速抬起的右手,李公公在旁笑得阴佞,白琉璃眸光冷冷,反握百里云鹫只有些许温度的手。
二十人手中的白芒划破摇晃的火光而来,白琉璃耳畔似乎只有百里云鹫低低浅浅的笑声,她握着绝情针的右手被百里云鹫握着,此刻的她不知百里云鹫心中究竟是作何想法,只是下意识地将他的手反握而已。
危险围来时,只听百里云鹫那低冷的淡笑声中好似传来淡淡的话,“琉璃别怕,我说过不会让琉璃受丝毫伤害的。”
只见那数十道白芒顷刻之间就要将他们二人片片撕碎,只听兵刃迅速挥过而起的嗡动声响起,一切仿佛在电光火石之间,那本是只差几寸便要撕破百里云鹫二人的太监宫女们竟同时间齐齐往后倒退数步,呼吸稍稍急促!
与此同时,百里云鹫身侧多了三道背着他而站黑色人影,三人手中均执一把泛着冷光的长剑,将百里云鹫护在身后,竟是听风、暗夜以及暗月!
白琉璃心中忽然真有种百里云鹫这就是要造反的感觉,只是若说就四人来造反的话岂不是可笑,如此想着不禁笑出了声,笑声有些爽朗,惹得周围之人不禁都微微一愣,便是百里云鹫握着剑柄的手都不可察觉地微微抖了一下,着实不明白他身后的这个小女人心中究竟在想什么,为何而笑,而且还笑得这么爽朗?
“李公公,你见过就带三个人来造反的人么?”白琉璃从百里云鹫身后走上前,与他并肩,仍旧与他两手交握,口吻似嘲笑又似玩笑,“若有,我猜那人绝对是个蠢货,李公公你觉得呢?”
李公公面上的阴佞有些皲裂,只听白琉璃朝殿门虚掩的养心殿扬了扬声音道:“皇舅舅,您这是想要琉璃守一辈子的寡么?”
“哈哈——”只听三声轻轻的击掌声伴随着不高不低的笑声在殿内响起,门轴转动的声音响起,虚掩的殿门由里打开,一身明黄的夏侯义正放下击掌毕的双手,面上挂着那面对白琉璃时似乎终年不会变的慈和笑容,目光在百里云鹫以及听风三人面上迅速扫过之后落到白琉璃身上,慈笑道,“皇舅舅怎舍得让宝贝琉璃守寡?看来——”
夏侯义将目光移到百里云鹫身上,笑容未变,“这场比试是云王爷赢了。”
百里云鹫不语,夏侯义的目光又在百里云鹫与白琉璃之间来回了一道后有些惭愧地笑笑,“看来朕这所谓的比试,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了,来,琉璃过来让皇舅舅瞧瞧,这一小段时日他们有没有把你照顾好,有没有怪皇舅舅没有事先与你说一声?”像对小娃一般,夏侯义朝白琉璃招了招手。
百里云鹫未松开白琉璃的手,白琉璃却是轻轻在他掌心掐了一把,他这才松手,白琉璃一改在旁人眼前冷淡的模样,笑盈盈地走向夏侯义,竟是抱住了夏侯义的胳膊亲昵道:“琉璃知道皇舅舅是想为琉璃挑得一个会一辈子待琉璃好的相公,琉璃又怎会怪皇舅舅呢?那现在——皇舅舅满意了没有?”
白琉璃边说边摇晃着夏侯义的胳膊,活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般,说话时不忘偷偷瞧了百里云鹫一眼,这一瞧便又觉羞赧,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了。
看着小女儿般模样的白琉璃,夏侯义眼中的慈笑有些沉,百里云鹫亦是盯着白琉璃看,虽知她此刻的模样不过都是装的,却还是让他移不开眼,他何曾见过她这般活泼有生气的模样,他心中忽然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若她也对他露出这副模样会如何?然这样的想法也仅仅是一闪而逝,面具下的脸有些微微的红,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比试的结果如今已经出来了,而且琉璃也属意于云王爷,皇舅舅还有何不满意的?”夏侯义眸中的阴沉很快消失不见,在白琉璃抬眸时已经又是满脸的慈爱。
然,白琉璃本是盈着娇羞笑意的眼眸忽然哀伤了下来,看着夏侯义有些欲言又止道:“皇舅舅,琉璃自进入溯城地界来便有耳闻,萧少公子他……”
白琉璃没有将话说完,而是适时将话截断,眸含哀伤。
只听夏侯义轻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拍拍她的肩有些沉重道:“这件事情,皇舅舅稍后再和琉璃说,你与云王爷这一路赶回帝都想必累了,皇舅舅知道你们回来的第一时间必是来见皇舅舅,皇舅舅已命人时刻准备着热水与膳食,琉璃先去歇歇,皇舅舅有些话想与云王爷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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