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迟,远处炊烟升起,孩童骑着放牧的牛慢悠悠的走在田埂,乡农担着帮锄走在归家的路上,这便是农村里头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栖.
"很安宁吧?"苏柳在田埂上垫了一块帕子,坐在宁广身边.
"嗯!"
"要回去了吗?"苏柳扯断身边的一条草,声音带了些许黯淡.
"怎么这么问?"宁广转头看来.
"那个大叔,不是你们家的仆人么?不是要你回去?"苏柳扫他一眼,一脸理所当然的问.
宁广的左边嘴角冷冽勾起,别过头,答非所问地道:"从前在军中的时候,每天就是操练,布阵,打擂台.鞑子敌人来了,便整军出发打仗,每次总会死去一些人,然后又再来一些新丁,重复操练布阵.原以为,这就一辈子了."
"那时候年轻,面对战火纷飞的战场,天不怕地不怕,想着死了,无非就是交代一条命去,十八年后,便又是一条好汉.也就无所禁忌,大勇无惧,反而立下赫赫战功,一次一次的给家族争脸.他们看到荣光,却看不到这荣光背后的血泪."宁广淡淡地道:"你估计不知道吧,我也曾纨绔过,也有过做小霸王的时候,那时年纪比烨哥儿还要小,真真不懂事."
苏柳噗哧一笑,斜眼看去,笑道:"就你?纨绔?是条戏民女了,还是买东西不给钱?还是用马鞭子打人?"
"都有."宁广也笑了,说道:"还把人打得血流满面,那时候,父亲拧着我去给人家道歉赔罪,回来好一顿棍棒吃,我娘就护着,不让打,其实我也不怕,也倔强,仗着皮厚."
"后来我娘去了,我再纨绔再霸王,也没人护着了,不到一年,他就娶了新妇."
"她对你不好?"
宁广冷笑:"好,极好,极纵容我,若是那一年,没有遇着师父,兴许,我就这样毁掉一辈子了."
如何不好?他做错了,她就向父亲求着,护着,不舍得骂一声,他要什么她就给什么,便是他跑着摔破了皮,也滴两滴眼泪.
她对他越好,他就越放肆,越肆无忌惮,结果父亲对他是越来越厌弃,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算什么,后来师父来了,他才知道,那叫捧杀.
捧杀,纵容他的一切,最后他的下场,只会是成为一个真正的纨绔子弟,一个废物,废物,是不可能成为广宁侯府的世子的,最后,那个位置只会是她的儿子的.
苏柳听得心里发寒,真正的疼爱,不是纵容,而是有错便罚,有错便笃正,若是宁广没有遇着他师傅,最后会变成怎样?
"你怎么遇见你师傅的?"
"是我娘."宁广冰冷的眸子冷意渐消,道:"早在她缠mian病榻的时候,就给我安排了后路."
师父不过是报娘的十两银子之恩,她的一时善心却改变了他的人生,若是没有这十两银子,或许会有其他人,但断不会有今天的他.
十一岁,以守孝之名,特意去宁家祖坟附近的庄子呆了一年,跟着师傅天天练武功,十二岁,毅然从军,还是天天练武功,直到有一天他能打败师傅.
在军中的生活,滚打滚爬,他是幸运的,顺风顺水,父亲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战无不胜,直到二十岁那年,只因为他一时错了,只因他给他丢脸了,就厌弃了他这个长子.
"你这般回来,还不如死在了战场上呢,凭白给我宁家丢人!"
他永远记得,这冰冷的话,是何等的绝情,是啊,他给宁家丢人了,只因为没有死在战场上!
如今,他却差人找来了,让他回去,呵!
"丢弃的时候丢弃,如今,说是身子不好了,老了,让我回去,呵呵."宁广笑的悲凉,甚至有些讥讽:"这就是我的家,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你说,我该回去么?这样只有算计的地方."
"别这么笑,不想笑就不要笑."苏柳有些心痛,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便握着他的手道:"你不想回去的话,没有人能逼你."
"对,没人逼我."宁广反握着她的手,冷道:"他是不是真想我回去,还不一定呢!可笑的是,他还妄想用世子之位逼我回去."
"哎?"苏柳眨了眨眼.
逼,这是啥意思?
宁广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笑,忠叔说,他要再不回去,广宁候府的世子之位,他那父亲就会给他那庶弟宁震浩请封.
真可笑,他以为自己稀罕呢,区区一个世子之位,一个广宁候,他要,还挣不来?
宁广回头看她一眼,道:"你看,广宁候府就像个漩涡,你后悔吗?"
"哥,我可以说后悔吗?"苏柳一脸无辜.
宁广脸一黑,握着她的手都紧了些,苏柳咝的一声呼痛.
"不悔,不悔!"她连忙讨好地道:"大将军,你饶了我吧,我手都被你掐青了."
宁广的手才松了,道:"后悔也没有用."说着,又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揉起来.
"我和我娘说了你的身份.[,!]了,她可担心了,就怕你回去了就不要我了."苏柳呵呵地道.
宁广皱起眉,唇抿了起来.
"娘的前辈子都是在乡下里,难免有些小农意识,她也不是把你想的那般不堪,你别怪她."苏柳见他沉默,以为他心有不虞,忙解释道.
"我没怪她."宁广摇了摇头,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她才会不放心."
这话苏柳爱听,呲牙一笑,道:"你也别有心理负担,这人都总会有不放心的,便是成亲了,她也怕你一去不返呢!"
"那你呢?"宁广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你怕吗?"
呃,苏柳心道我怕啥呀,大不了再寻一个呗,不过这话,她是不敢说的,便道:"怕呀,你要是一去不返,我就成弃妇了,弃妇这名声多不好听!"说着,耸了耸小鼻子.
宁广却是笑了,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成弃妇,既已定亲,你便是我宁广的妻."
苏柳微微一笑,又岔开了话题,道:"那你是要打算怎么着?宁广,不要敷衍我,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也信你,但我不要敷衍."
她定定地看着他,认真地道:"宁广,我马上就及笄成年了,不要把我当小孩般哄.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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