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裴立从寺庙回到裴家,把申璇和裴锦程都叫到了宗祠,除了生叔,再没有其他下人。
裴立站在香供旁,两手把香一尾一中的捏好,在红色的蜡上面点着,只到香火燃起才移开,放在香中的手松开,香便一散,淡紫的火苗分开燃着,苍手作扇,将火苗扇灭,登时烟雾袅袅。
申璇心里颇有些紧张,她知道裴立从寺庙回来,就会把开过光的金玉给她,然而如今又叫来了裴锦程,假怀孕的事,是否还蛮得住?
裴立把香分好,分别递给裴锦程和申璇,来,你们给老祖宗上个香,。
二人接过香,敬握在额前,拜了三拜,然后跪在厚厚的蒲垫上,裴立站在一侧,嘴里念念有词,愿祖先们佑我裴家安泰永和。
他一说完,裴锦程和申璇便是一拜。
佑我裴家子孙福荫厚泽。
裴锦程和申璇再是一拜。
佑我裴家长孙媳怀上男胎,且母子平安。
裴锦程和申璇齐齐僵跪在蒲垫上,一动不动。
申璇不敢看裴锦程,耳根子都烧红了起来。
裴锦程敬握着的香棍的手颤得厉害,忽听裴立喝了一声,裴锦程!你要是赶把香捏断了!我今天饶不了你!
裴锦程一抬头,看见裴立已经涨红了脸,目眦欲裂的正怒瞪着他!他一看自己的手,果然已经在用力,松了些力道,但是还是无法做到方才的气定神闲。
香不能捏断,他知道这个禁忌,香断香断,断了香火,而如今爷爷求的是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他猛的一侧脸,眸潭里幽暗不明,复杂难辨的看着申璇。
申璇心里底气不足,虽是感受到了裴锦程的目光,却也不敢正然转过脸去与其对视,心里一提气,干脆演下去,反正她不可能当着爷爷的面拆穿。
申璇的香依旧敬握在额前,跪在蒲垫上拜了下去。
裴锦程看着申璇从容跪拜的样子,喉头一紧,什么时候的事?
你还问阿璇!你多久不回来了!裴立脸色一沉,还不拜!你是家主,我也是你的长辈!还想不听是吧?
裴锦程吐了口气,双目一阖,拜了下去,这一次,他久久没有直起后背,像是时间在他身上定格了一般。
裴立看到裴锦程终是拜了祖先,嘴角弯了起来,语气也软了几分,我来。走过去收起裴锦程和申璇手中的香,转身走到香供插-进供炉里。
等裴锦程和申璇的香上好了,裴立让他们起来,站在一旁,自己也拿了香,点燃,按理是长辈先上香,晚辈才上,但是锦程已经是家主了,我们裴家,家主最大,所以,等家主和主母上了香,裴立才给祖先们上香。
裴立跪在蒲垫上,列祖列宗在上,一定要在我死后都保佑锦程和阿璇他们和睦,不要步我的后尘,不要让他们老年孤独。
我求的,除了刚才那些,还求祖先们一定佑锦程他们兄弟和睦,切莫再上演我和裴宗之间的悲剧,一生匆匆几十年,年轻时候血气方刚,到了老来才发现,一胞同血,相煎何急。我曾经从不后悔做过什么,从不愿承认错过什么,但是现在每天我都在追悔年轻时候做错过的事,悔我做家主时太过狠辣绝决,未曾给自己留过后路,才害我孤苦一生,到老来无人陪伴。
裴立说到此处,一阖眼,呼吸颤了颤,求列祖列宗给他们一双慧眼,看清一切。
老人伏地而跪,三参三拜。
裴锦程听着裴立说的完,拳头缓缓攥紧,牙也已经狠狠的咬了起来!
..............
裴锦程在回来裴家后,第一次随申璇去了梧桐苑,裴立进了大厅,裴锦程便递了眼色,让申璇跟他去了后院。
两棵百年梧桐已经到了枝繁叶茂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护宅河的水太寒了,还是梧桐树生病了,以往的五月开花,可今年那些串串的紫白色的小风铃一朵也没有开过。
梧桐树下两个人,淡淡对望,申璇眼睛里,慢慢的溢出笑来,开心吗?要做爸爸了。
有一种谎言撒起来必须要淡然自若,心里苦涩难挡却还要有心飞神悦的快乐,如此时,明明知道是个谎,她却只能面不改色的骗下去。
真的只是为了安慰年迈的爷爷吗?
她真的不是第一次如此卑微了,到这个时候,她想用一个不存在的孩子挽回他。你是不是也很高兴?锦程。
裴锦程的眼底是纷杂错综的红丝,像一条条可怖的血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也是才知道。申璇往前一步,裴锦程却往后退了一步,申璇只能停下来,为了不让他更远,她停了下来,故作轻松的吐了口气,锦程,我不告诉任何人,你也不要告诉别人,爷爷说,裴家这个地方,怀孕还是不能声张。我想平安把孩子生下来。今天,你住在这边,好不好?
这段时间我会陪着小珊,直到项目下来。
申璇沉吟一阵,以前你也去茉园住过,你说你从来没有碰过她,我现在没有向你提过要求,但我还是始终相信你,相信你没有碰过她,你说这些话,想要气我也好,为了什么也罢,我无所谓,但是现在我有孩子了,你要做爸爸了,就不提那些好不好。申璇知道自己很可耻,但是除了孩子的事,她说的话都是真的,虽然他说的话,很伤人,伤得人想要回击他。
打掉!
申璇一愣,似没有听清一般,突然下意识的一皱眉,她想,方才她一定是出现了幻听,什么?
她以为她听错了,但是她还是再次清楚的听到了男人冰凉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那声音透着狠辣的劲头和绝决的魄力,那股子劲头一来像一把沉重的砍刀一样,突然朝她砍过来,我说打掉!
是骗人的!她知道是她骗人的!她没有怀孕,可是听到男人说出打掉二字的时候,她居然以为自己真的怀孕了,她以为自己真的怀孕了,却要被丈夫逼着去堕胎。
她一定是入戏太深,所以才会突然之间泪如泉涌。
她一定是入戏太深,所以一直反复修铸,反复加固的心房才会突然间崩裂般的开始疼痛。她摇了摇头,转过身,讷讷转过身,我没有听清。
她知道自己是掩耳盗铃。
申璇!我告诉你,这个孩子我不要!你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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