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样子,轻声问简阳,“还没醒吗。”
“嗯。”简阳的声音都变了,陆清离也不忍心再逼他说话。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愿意拼尽性命,也不要让你受这样的苦楚。
陆清离帮清欢将被子盖得更严实些。
从清欢得知怀孕的消息开始,陆清离就陪着她高兴,看着她成一个少女转变为一个新的角色。
清欢常常拉着陆清离的手,央求她教自己怎么照顾孩子,还命令简阳抽空陪她去学习产妇的必备课程。
bobo也是她精心照顾长大的,眼见着她肚子里那个小生命就要来到这个世界上,和他们一起笑,一起哭,一起成长、老去,见证人世间的变化,却一夜间,没有了。
陆清离的眼神渐渐移到了清欢的小腹上,她那个生命空间里,已然没有了那颗跳动的小小心脏。
脸上划过一阵凉意,让陆清离误以为自己在流泪,可是她抬手一抹,却发现脸颊干爽无比——她没有眼泪了,她甚至将眼泪都留在了不见天日、不为人知的小黑屋里。
陆清离就这样静静坐着,看着清欢愈发消瘦的脸庞。如果不是付慧亚的忽然离世,清欢也不至于消瘦得这么快。她这具瘦弱的身体,本来就遭受了丧母的精神打击,还在不断调养的期间,却发现前面所做的一切功亏一篑。
忽然,陆清离看到清欢眼角滑落的泪。
她原来是醒了。只不过和自己一样,佯装着还在梦中。在梦中,可以无忧无愁;在梦中,可以逃避现实;在梦中,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清欢。”
可是清欢现在要做的,却不能仅是逃避。
陆清离细声唤她。
简阳只以为是陆清离思绪万千,忽然忍不住的一声呼唤,抬起的头,又沉沉低垂。
“姐……”
清欢没有睁眼,却虚弱地叫着陆清离。
“清欢!”简阳看到清欢苏醒,格外欣喜,清欢却忽然扯起被子蒙过头顶。
“你走开!”
陆清离知道她情绪爆发的原因。她用眼神让简阳出去,可是简阳也犯起孩子气。
“清欢,是我啊,我陪着你啊。”
简阳愈发要靠近,清欢却嘤嘤哭起来。
“求求你了……你走吧……”
陆清离推着简阳的手,让他先出去。忍着万分心痛,简阳擦了眼角的泪珠,离开病房。
“清欢,我们接受这件事吧。”
陆清离也很想陪着清欢哭,可她就是一滴眼泪都没有。
“姐……”隔了半天,清欢才慢慢从被子里露出脸来,“我恨他们!我恨他们!”
“我知道。”陆清离温柔地将手掌搁在清欢额头。
清欢变了,她哭得不再如从前那样淘气,而是这么隐忍,这么成熟。
清欢长大了。陆清离的脸上竟扬起欣慰的笑。
“我们再也不回去那里了,我们搬到别的地方去,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好吗?”
这句话,陆清离很早之前就想说。只不过那时她还没有想到合适的地方。现在,她终于明白,像她这样怕冷的人,应该搬去温暖的南方。北京的冬天太冷,连春天都冷得让人快要病了。
清欢没有应答,只是点点头,她的身体某个部分还在疼痛,而一切可以触摸的痛都比不过剜心的痛。
“所以,去面对简阳吧,他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陆清离温柔地摸着清欢的头,就像小时候给她讲睡前故事一样,让她镇定,让她安心。
“姐,简阳会怪我吗……怪我没有照顾好……我们曾经的孩子……”
“不会。你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陆清离比任何时候都勇敢坚强,她需要这样的自己,而清欢也需要这样的鼓励。
于是,陆清离走出了病房。
简阳比她要高出一个多头,平时看上去都是一个清爽又高大的小伙子,可是现在看来,却也像一个中年大叔了。
书中常言,磨难会改变人的性格,却没有说会改变一个人的相貌。但陆清离真的觉得他们都变了,而她自己无须对镜观察,也知道现在的陆清离生得一张多么冷峻孤傲的面容。
“你去看看她吧,她需要你。”
陆清离的手机又在口袋里震动。她忽然讨厌起这个通讯工具,因为它总在她最需要安静的时候没完没了地发出令人心烦的振频。
屏幕上显示着陆景豪的号码。这是陆清离此刻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她直接挂了电话。
回头,看看病房门上那小小的窗,它此时那么像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盒子,其中装着身影娇弱的清欢,还有支撑着她的简阳。
如果真的可以把你们装在其中,再也不要受到这个肮脏世界的打扰,那该多好。
陆清离不愿意再掺进去打扰他们俩,这毕竟是一道同时生长在他们两人心中的创伤。如果他们愿意携手去面对,那疼痛也会更快消失无踪。
于是陆清离将一个清静的空间腾给了他们,自己向另一栋楼走去。
她很想见到杨凡,如果知道杨凡一切都好,她还想,或者说,更想去看看那个,隐藏了太多秘密的男人——沐文树。
走过贯连两栋大楼的空旷走廊,一抹阳光洋洋洒洒地倾泻在陆清离的身上。
她披着金色的暖阳,却觉得睁不开眼睛。
太多美丽与奢华的东西都有着耀目的光芒,可是她现在不需要那些,她想要实实在在的宁静,实实在在的平安。
在走廊尽头的玻璃门的倒影里,陆清离看见了自己的样子。那张冷峻的脸正是她想象中的自己。
微笑在她脸上散去。陆清离终于长成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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