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可笑得很:这首词可谓是不合时宜之极,我不是李后主,这女吸血鬼更不是宋太宗,此时垂泪对的是哪般的宫娥?像当年师傅也不喜欢我读李后主的词,说这是昏君亡国后的靡靡之音,可没想到生死关头竟然吟的还是这首。
出乎洪武意料之外的是苏菲竟然被他吟词时的抑扬顿挫所感染,连她那苍白的脸上竟也伸出了几分凄凉不忍之色。洪武心里忽然明白了:她根本听不懂中国话,只是被自己吟咏诗词时那股特有的声调所吸引而已。或者说是——意境,一种纯粹用声音所表达的哀愁正符合她的口味。看来这个女吸血鬼心中并不像同类那样暴虐嗜杀,也许自己还真有几分渺茫的脱险机会?想到这里他搜肠刮肚,恨不得搜尽胸中的楚辞汉赋、唐诗宋词,把那些哀怨缠绵的《长恨歌》、《孔雀东南飞》尽数背咏一遍,用中华泱泱五千年文明来感化这个洋夷女鬼。
苏菲听洪武把李后主的词用凄婉之极的音色背咏一遍后沉默了片刻,她微闭着双目似乎是在冥冥中感悟东方诗词的韵味。忽然她将手一扬,银龙吊坠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后准确套在洪武的脖子上。接着苏菲说道:“我该杀了你,可是你实在是个让我捉摸不透的人类。你与我所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你身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味道。”她缓步踱步,漫不经心地从地板一直走到岩洞的墙壁上,她站在墙壁上长时间停留,以至于洪武怀疑她是不是站在那里睡着了。忽然洪武眼前红光一闪,苏菲闪电般地又跳到了他面前。她紧紧地盯着他,眼光中蕴含了无数的怀疑和好气,也许还有一点点兴奋和欣喜,就好像是一个孩子面对一支新奇的蝴蝶,或者是一套自己不知道玩法的扑克牌一样。“你面对我袭击的时候毫不畏惧,但被我捉来以后却又很合作,这让我理解不了。也许你该强硬一点,这样我可以毫无遗憾地——”说到这里苏菲把自己的右手按在洪武的颈动脉上,她的眼中腾起一股杀意但转瞬即逝。于是她接着把话说完:“杀死你……”
“是,你说得没错。我也很怀疑自己的举止是否不正常。不过我是一个人,自然要想办法活下去。我离开故乡是不愿意的,来到法兰西,跟着搭档在欧洲漫游很艰苦也很新奇,我像道士一样降妖捉怪,可我并不快活。一点也不,因为我无法反抗命运,可我也不甘心像一只老鼠一样死去,我总怀着希望。这就是我现在的处境,小姐。只要你的犬牙还没咬断我的脖子,我就要努力活着,但不能是作为奴隶!我为自己努力。”洪武在这时候又把刚才的胡思乱想抛到脑后,很诚实地自我表白了一番。
洪武的一番不着边际的话令苏菲即感困惑又觉得有所回味,她想了想之后问道:“你说的道士是什么?”
“是中国的驱魔人。”
“哦?中国也有血族存在吗?”
“不,没有。但有其他的妖魔鬼怪。”
“真是有趣。”苏菲轻盈地向后一跃,飘落在自己的棺材上。她坐在那里很认真地看着洪武,嘴里吩咐着:“那么,把你和你的中国的故事都告诉我吧。”
石洞里漆黑一片鸦雀无声,洪武背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看似安静其实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在折腾:她没杀我,也不会放了我。就像是猫在戏弄一只老鼠……想到这里,洪武忽然觉得自己很猥琐,竟然为了活命打算背诗来讨好那女魔头!要是讲自己诗书的师傅还活着的话,听到这消息肯定也会气死了。真没出息啊……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离开神州已有十年了,每次想起师傅罹难总会痛入骨髓,每当想起手刃仇人总会心胸大快!可是反清复明的理想在这华人罕迹的欧洲也渐渐磨灭了……现在中华怎么样了,洪门还兴旺吗?但在这里只有我一个,只有我一个……跟着比埃尔流浪了十年,连为什么活着都几乎忘掉了,就这么不甘心的,却又无可奈何的活着,多少次命悬一线,就像今天一样。可是,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中国!洪武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思乡之情,甚至痛苦到恨不得放声痛哭一场!他想立刻坐船回中国去,哪怕是回去后被砍头、凌迟也无所谓,只要两脚能踩一踩故乡的土地!就这样,他满腹辛酸地想了又想,就像一个马上要被推上刑场的死囚犯一样苦恼。然而落崖时受的伤和强烈的情感起伏后产生的困倦还是让他睡着了一小会。
当洪武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四周还是漆黑一片。他侧耳倾听了一番,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之外,没有一丝其他气息,甚至没有空气流动的声音。苏菲应该还在她的棺材里躺着,吸血鬼睡眠的时候就像死尸一样毫无动静,这种无声的恐怖比群魔乱舞还要摄人心脾。洪武轻轻地把手教活动了一番,沉重的镣铐令他的血液循环受阻,手脚几乎麻痹。他看看漆黑一片的四周,在脑子里回忆有烛光照明时的景象。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这间石洞与其说是吸血鬼的巢穴,不如说是一个女孩的玩具室。那些洋娃娃和书籍扑克等等都是幼儿到女孩阶段的玩物,而那些衣箱则是富贵人家女孩长大成人以后对镜搔首弄姿的庞大财产。想到这里,洪武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苏菲看不见镜中的自己。想象着苏菲照镜子时的景象,洪武觉得好笑。等等,什么时候开始叫她苏菲的?不能因为她的一张俏脸就被迷惑,不管怎样她也是个魔鬼,而我随时都可能做她的夜宵!洪武在心里把自己的动摇责备一番,他将双手放下,手铐与脚镣相碰发出一声金属相撞的脆响。忽然间洪武心中一动:这副手铐脚镣都是中世纪的那种老式镣铐,只要有一根金属丝……他忍着心理强烈的希望,用手在地上摸索起来,希望能碰到好运气。经过一番摸索,终于给他摸到了一枚细细的金属物,他用手指来回抚摸了一遍,觉得这好像是女子用的发卡之类的东西。不过这时不是分别这个的时候,洪武带着满心的希望将金属丝摸索着捅进锁眼里,小心地探索到里面的弹簧机构,终于在一番细心的拨弄之后,他的手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打开了。洪武屏住呼吸,留神是否惊动了苏菲,在确定安全之后,他又依葫芦画瓢地把脚镣也打开。当他确认自己的手脚已经摆脱了镣铐恢复自由之后,满腔的兴高采烈使他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喊出声来。
洪武蹑手蹑脚地在黑暗中行走,忽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前面跑过。他被吓得连忙停住动作,仔细听着动静。可能是老鼠?不过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只要没惊动棺材里的苏菲就行。洪武继续向前探足,他踩到了一张铁片上,于是他俯身去摸,没想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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