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宫城之中还只是因为六皇子司承念的死亡而气氛压抑,阴云密布的时候,百里之外的天阳关,却已经激战成了一片,尘烟滚滚。
最高的山颠之上,女子窈窕纤细的身影仿佛在空中摇摇欲坠,只是不管狂风如何吹拂,她都没有坠下去,倒似一抹诡异的山野幽魂,冷冷地望着山下那飞扬的尘烟,喊杀声四起,有风裹挟着那带着血腥味的尘土气息席卷上来。
她身后的人看着底下那几乎可以说一边倒的战斗,杜雷的人马的铁蹄已经几乎全数踏入了天阳关之中,周云紫却一点都不着急,只是沉吟道:“小小姐,可以开始了么?”
西凉茉看着杜雷的人马一路飞驰,势如破竹,领头的那部分骑兵已经越过了天阳关。
她眯起水媚的眸子,全神贯注地看着那九千强骑兵一路穿山破路,轻道:“嗯,再等一会。”
周云紫微微颦眉:“但是若再等下去,他们恐怕就要离开天阳关了。”
西凉茉漫不经心地道:“嗯……。”
负手而立,她慢慢握紧了拳头,手心有细微的汗珠缓缓浸出。
周云紫看西凉茉的样子,也只能按捺下心中的不安沉默了下去。
但是眼看着连杜雷也领着人马飞驰出了天阳关,周云紫的心中已经是一片焦急,他开始怀疑小小姐是不是不懂战术?
周云生实在忍无可忍地张口:“小小姐……。”
就在此时,西凉茉忽然厉声道:“收网!”
周云生一愣,倒是另外一边的宿卫更机灵,大喝一声:“得令!”随后,他立刻一跃而起,吹响了手中的骨哨。
“呜呜呜——!”
尖利的笛声瞬间穿破了云霄。
而与骨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种隆隆之声,仿佛天边的蓦然响起了一个炸雷。
“轰隆!”
巨大的雷鸣之声,几乎要将人的耳膜震破,吓得那些奔跑的马匹瞬间前蹄跪地,许多还在马上因为诧异抬头想看看天空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藩王骑兵们一下子就被甩得飞了出去。
而九千强骑兵师不可能全部都在同一时间进入这狭窄的一线天之中的,在杜雷率领先锋几百人已经出了一线天的时候,仍旧有将近两千人仍旧在一线天之外。
所以在这个时候,西凉茉才命令宿卫引爆了山石,除了利用无数碎石和爆炸将敌人置之死地,还利用定向爆破炸落巨大的山石方才能将这条被迫蛇形前进的队伍截成三段。
没了蛇头的蛇身就是任人宰割的肉罢了!
如今“蛇头”、“蛇身”都已经基本上收拾干净了,如今就剩下这些仍旧在负隅顽抗的“蛇尾”。
但将死之虫,不足为惧。
周云生不得不佩服西凉茉,面前的这个少女,成长的速度快得惊人,又或者说她拥有这方面的天赋,善于吸取教训,从不久之前那次因为冲动而导致围捕天理教魁首的行动失败,到现在这一场精心谋划,几乎堪称完美的埋伏歼杀战,她的成长速度让他这样的老手都颇为惊讶。
只是,她现在在想什么呢?
周云生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那些苦战强骑兵的身上,随后,他的目光也落在那些已经陷入鬼军包围苦战的强骑兵们,虽然骑兵对步兵一向具有绝对的优势,只有重步兵才有可能对抗强骑兵,但是这样的定律并不适合用在鬼军们的身上。
鬼军斗字决的人擅长轻、短、巧的战斗方式,而短距离的爆发性力量与速度,让强骑兵们甚至还没碰到他们,就已经被踹下了马,或者被鬼军们手上的鬼网蛛丝扯下马匹,鬼网蛛丝是沙漠之中食人鬼蜘蛛偷袭过路暂时寄居在各种地堡里的旅人们时吐出来的丝线,粗如缝衣线,而且有追逐人体之热的奇特特性,不惧怕刀剑,只怕火。
后来被第一代鬼军盗沙漠王墓补充金银之时,被捕获,然后人工圈养,取其蜘蛛丝炼制出了如今的鬼网蛛丝。
一名鬼军甩出的鬼网蜘蛛丝随便就能裹住五六名骑兵的脖子,将他们直接拖吊起来。
所以区区两千强骑兵对上三百鬼军斗字诀的人根本如同玩儿似的,原本该让步兵们恐惧的强骑兵们成为了新生代的鬼军们初次与正规军交手的练手玩物,毕竟以前都只是小规模地挑逗赫赫人与犬戎人,到底从未曾与这么大规模的正规军交手,年轻的鬼军们都兴奋极了,常年生长在艰苦沙漠中的年轻人,比他们的父辈更悍野得多,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血的野兽,在见血之后被鲜血激发了嗜血的**。
如今如初学捕猎的年青野兽们在挑逗着自己包围圈里的猎物,品尝着对方的惊恐、兴起时恣意划破对付的咽喉。
杀戮像是一种游戏。
西凉茉却忽然朗声下令:“从现在开始,要活的俘虏,活的战马!”
看着那群年轻的野兽们眼里闪过不甘心与意犹未尽,手里嗜血的弯刀蠢蠢欲动,西凉茉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我要的是完整的、活的俘虏,不要缺胳膊断的,能抓住这样的俘虏,才是真本事!”
果然,此言一出,仿佛激起了鬼军们的竞赛心思,倒是熄了那种斩断对方手脚也算做活的念头!
年轻的兽们使出各种卑劣的手段,开始比赛谁能抓到活的猎物,并且迫使对付没有反抗能力!
但是同时,强骑兵们也出离地愤怒了,他们竟然被当成了游戏里的猎物,实在不可容忍,竟然红了眼,疯了一般死命地搏斗起来,仿佛要与对方同归于尽一般。
这样的状若疯虎的对手,倒是让斗字诀的鬼军们像是面对刺猬的老虎,竟然一世间下不去手。
西凉茉看着这种僵持的状况,唇角却弯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周云生忽然有点明白了,他碧绿如翡翠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浅笑:“怎么,在收绳子?”
西凉茉微微点头,倒是一点都不奇怪周云生能理解自己的想法,他毕竟比她还要有实战经验多了。
“他们像一把刀子,或者说最年轻而凶猛的兽,但是如果这把刀子习惯了无所忌惮地见血,野兽习惯了无所顾忌的屠戮,那么也许总有一日,他们会失去了人的心,伤到自己,过刚易者!”西凉茉幽幽地道,她顿了顿,又轻笑起来:“何况,他们也要学会,怎么去通过合适的方式完成主将的要求,却又不会伤害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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