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屋里的灯花都剪了几回,还是不见徐嬷嬷回来,华文熙问童儿,什么时辰了?
童儿出去看了外屋的更漏,回来道:奶奶。戊正了。
华文熙在屋里坐得烦,索性出了屋子。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漆黑的夜空中无数碎银闪耀,衬着那弯散发着蒙蒙光辉的下弦月,愈发清雅迷人。
她朝东边看过去。荣恩阁和葳蕤阁的正院好似已熄了灯火,除了灯笼在夜间发出橘色的光芒,整座安阳侯府黑魆魆一片,像个巨大的黑影坐在暗处,耳边一片寂静,只隐隐听见外头打更的声音,拖长了调子,显得苍凉又怪异。
她回头,看见童儿站在一处灯笼下,那橘色的光将她稚嫩的脸照的暖洋洋的,她过去对童儿道:我先睡了,你提着灯笼去春妈妈那瞧瞧,也不必说我等着她。
童儿应声而去。
华文熙重又瞧了眼天上挂着的那轮弯月,径直回了屋子。
第二日吃了早饭,童儿端来了药。
华文熙的药如今都是徐嬷嬷亲手配亲自盯着的,从厨房到端来华文熙嘴边,再不经他人的手。
她在瓷罐子里挖出黄豆大的膏子抹在脸上,嬷嬷起来了吗?
童儿把药放在桌上,又从罐子里夹出一块窝丝糖放在一旁,道:嬷嬷起来熬了药,吩咐我给您送来,就又睡下了。
华文熙端起黑漆漆的药一口喝了下去,不再问吕妈妈的事。
朱圆玉和单柔很快回了帖子,都应了华文熙的邀请,答应明儿一早就来。
到了那日,华文熙在门口迎朱圆玉时吃了一惊,你怎么穿成这幅样子?
朱圆玉热得拿手掌扇风,哎呀,我看是王夫人下的帖子,就穿得正式一点,你屋里有冰吗?我们不会一直在正院吧?
华文熙看她竟穿了立领的褙子,笑得直不起腰来,亏你能翻出这件来,这是春天的衣裳吧?我婆婆好说话得很,你不用这样。
哎呀,也不光为了王夫人,她凑近了华文熙,我有点怕你嫂子,她年纪比我母亲还大上许多,看上去又有些严厉,穿成这样总不会出错儿。
华文熙知道这是朱圆玉怕侯府的人见她说话做事不大合规矩,不是时下那些大家闺秀的模样,怕王夫人和解氏再不许她们来往。
毕竟说大了,深宅妇人的交际同相公、同整个家族都是有牵连的。若是家人不慎交了不规矩的友人,损失点名声倒是其次,若是搭上政敌,站错了队,说不准就是株连九族的下场。
她深感朱圆玉对自己的情谊,决定今后拿她当做朋友一般看待,而不是小姑娘。
今日的天气本就阳光明媚,虽还是早间,在日头下站久了也有些热,更别说穿了立领的朱圆玉。
她抱怨道:单柔怎么还不来,我要热死了。
话音还没落,华文熙瞧见拐角驶来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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