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地问:“那男人来找你干什么?”
玉姨娘晃了回神,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被发配到辽东服了两年苦役,出来后在一个戏班子打杂,上个月跟着戏班子到了京都,听说我嫁到宋家,没事的时候在白家胡同附近溜达。他说,他说……”挣扎着,终于出口,“他说会三媒九聘地娶我。”
老太太当年只给了她家五十两银子就将玉娘留在了宋家,连纳妾文书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喜堂花烛。
穿大红嫁衣,堂堂正正地进门。
宋青葙明白,这对玉姨娘来说,是多大的诱惑。
可她凭什么要成全她?
自己的爹娘都因她而去世,她却要风风光光地嫁人。
不行,她不甘心!
宋青葙起身,慢慢走至窗前,窗上糊着厚的高丽纸,还是她刚搬来时碧柳跟玉姨娘一起糊的。
宋青葙又想起,自己在慈安堂昏倒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桔黄色的灯光和那张俏丽的脸庞。
那灯光,温暖又明亮,一直照在她心里。
她烦恼地摇摇头,问:“他答应娶你,找好媒人了?”
“嗯,是他戏班子的朋友。这两年,他攒了差不多五两银子,他朋友又借给他五两,租个偏僻点的院子安个家不成问题。”玉娘没有隐瞒,将男人说给她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高井胡同附近一进院子一年的租金是三两,成亲要花费点,再置办家具用品,差不多就没了。
宋青葙突然有些心酸,又有点羡慕,过了会才不情愿地说:“让他准备五十两银子,什么时候银子凑足了,什么时候来接人。”
玉姨娘怔了怔,双眸迸出炫目的神采,她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响头,双手扶住早已酸麻的腿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又过了盏茶功夫,碧柳一个箭步冲进来,盯着宋青葙问:“姑娘,你真的要放姨娘走?”
玉姨娘是老太太的亲侄女,是宋二爷的妾,宋家人都知道她跟着姑娘搬出来了,若以后有人问起,姑娘该如何回答?
宋青葙打亮火折子,燃了根蜡烛,屋内顿时亮堂起来,宋青葙似乎又感觉到了当日那桔黄色灯光带来的温暖。她吹灭火折子,问:“姨娘怎么说的?”
碧柳道:“姨娘说姑娘见了五十两银子才放人,那男人说会尽快凑足银子,早点将姨娘赎出去……我开始觉得那男人没担当,现在看着还行,挺老实。”又叹口气,“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姑娘是真放姨娘走,还是故意难为她?”
宋青葙扫一眼碧柳,淡淡道:“都有,要是那人真想娶姨娘,五十两银子不算什么,正好借此看看他的心。若是凑不够银子,正好省事了,以前怎么样还怎么样。”停了会,正色道:“你呀,还不如那男人想得明白,五十两银子是给姨娘赎身的……古往今来,儿女变卖父亲妾室的多,哪里听说儿女作主把父亲的妾给嫁出去的?我这也是防着将来有人生事。”
碧柳皱着眉头想了会,拍着大腿道:“姑娘想得真多,这样活着也够累的。”
宋青葙反问:“怎样活着不累?”
碧柳很认真地回答:“吃饱了睡,睡够了吃,然后再睡再吃。”
宋青葙“噗嗤”笑出声来。
屋外,不知何时起了风,雨滴夹杂着雪粒不要钱似的往地下掉。
小市街的得月楼里,孟掌柜盯着秦镇手里的账册,惶恐地解释,“这两个月菜蔬贵了不少,到了年底,一坛酒也贵了两文钱。”
秦镇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翻着账本。
大冷的天,孟掌柜的脑门上却沁出层细密的薄汗,他顾不得掏帕子,抬手用衣袖沾了沾。
得月楼是秦家的本钱,以往大多是二爷秦铭来查账,偶尔三爷秦钧也会来,大爷秦镇常来吃饭,对账却是头一遭。
秦二仔细,边看边问,孟掌柜每项收支解释得清清楚楚,心里坦然无愧。
秦大可好,沉着脸,账本翻得飞快,一句话都不说,弄得孟掌柜心里七上八下的,唯恐错了一星半点惹得这位爷不高兴。
这位爷的脾气他可领教过,有位客人点菜苛刻了点,他立马抓着人胸口直接拎了出去,吓得原本就不多的客人立马散了个干净。
开门做生意,讲究得是和气生财,遇上难伺候的客人是常事,小心应付着就是,秦大爷闹过这么两三出后,别说新客人跑了不少,就连老主顾都吓得不敢来了。
秦镇翻完账册,随手扔到旁边,身子懒散地向后一靠,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临窗位置一个少年身上。
那人年岁不大,穿着宝蓝色棉袍,正用筷子一粒粒夹着茴香豆吃。看他的手法,像是学过点功夫。
秦镇不屑地笑笑,就这点三脚猫的把戏还出来卖弄?
正想收回视线,只听“蹬蹬蹬”脚步声响,自楼梯口走来一位男子。男子约莫四十多岁,看着挺结实,上楼后熟门熟路地走到少年对面坐下。
这少年顶多学了点皮毛,可这中年男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练家子,秦镇顿时来了兴趣,问道:“这两位常来?”
孟掌柜顺着秦镇的视线看过去,陪笑道:“算是常客,差不多每天都这个点儿来吃点小菜,有时候还有个后生,有时候就只这两人。”
秦镇“唔”一声,“他们来这儿多久了?”
孟掌柜寻思下,“大半个月了。”
秦镇挥挥手让孟掌柜退下,自己悄悄换了个位子,屏息听着隔壁的话。
“姑娘说了,丁二不主动招惹咱,咱们也犯不着招惹他,教训他容易,可他背后牵连的人难缠,稍有点手脚不干净,人家顺着藤儿摸过来,咱们整个都得底儿掉。眼下当急的是那位,那位消停了这几日,没准心里憋着坏主意……宅子里的人你可查清了?”声音沙哑难听,显然是半大少年独有的嗓音。
中年男子道:“只知道是个戏子,唱花旦的,半年前赁的宅子,统共就住了三个人,门房跟做饭的婆子是两口子,门房的嘴很紧,半点口风不露……要不,我趁夜翻墙进去看看?”
少年似有点犹豫,“等我先回了姑娘再说,常大叔也谨慎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门房那里也别让人看出端倪来。”
中年男子“嘿嘿”地笑,“放心吧,大叔心里有数。唉,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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