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浮弄盼佳期,半卷余生诉温柔。飞雪不知春事近,岐山一度漫回头……
“临花看雨春已老,漏断三更梦不成。前尘随却前尘事,明朝谁吹明日风。一夜杏花疏。”
既然潇潇在场,又担着李隆基与郑丹青的面子,自然是不能不献唱的。
只是唱出来的却是众人从未听过的词句,彼时便有同僚举尊相问:“‘一夜杏花疏’,好浅淡又哀愁的句子,这又是郑大人的佳作吧?”
“这回郝大人您可猜错了,这句子丹青从未听过。”郑丹青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几句小词虽然不知是取得是什么词牌的调子,行文也稍显散乱,可偏偏其中两句‘临花看雨春已老’和‘一夜杏花疏’又的确是不错的,也不知是何人所写,自己从未听过。
潇潇倒也不紧不慢,一曲歌罢,起身敛礼,又笑着冲诸位敬了酒,方才笑着问郑丹青道:“郑大人觉得此曲如何?可稍稍有些值得回味的地方?”
“自然是有的,不知是出自哪位才子手笔?”郑丹青笑问着,其他人也跟着好奇的追问。
潇潇掩嘴而笑,幽幽问道:“你们这些男人家,难不成真以为这些东西只有你们才玩的明白么?虽说自打郑大人名声愈发显赫之后,也有不少才子开始填起词来。可其中玩家,又哪里只有你们男人呢?可知那首《雨霖铃》,最能打动的是我们这等小女子的心怀。而我们这些弱质女流,也想要为自己春闺做赋的。”
众人不免微觉错愕,李隆基更是片刻都掩饰不了自己的错愕,忙问道:“难不成这词是潇潇你自己填的?”
“奴家可没有这个本事,”潇潇抿嘴一笑,稍显调皮的道,“不过呀,填词的人,王爷和郑大人都是认识的。现在若是说出来,也就没意思了。依奴家的意思,诸位大人也都是平素吟风弄月的主儿,不妨也帮着评一评这首小词。作词的那位也想从诸位的评论中学一些东西的,现在虽然不在现场,可到时候奴家亦可以将其中种种说与她知晓。反正她也不在,诸位大可畅谈议论,潇潇捡一些好听的告诉她也就是了。”
潇潇一番话说的既雅致又调皮,深得众人之意,闻言都忍俊不禁一番。
“潇潇姑娘真是雅人深致,琴曲一番,三日绕梁,在下方才还觉得饥肠辘辘,听完姑娘的弹唱,恐怕要三月不知肉味了。就连姑娘的姐妹都能做出这等让我辈汗颜的词句来,此地文韵风、流,怕是在京中都要数一数二了。”
开口奉承的是刘皎,他对潇潇与李隆基的关系自然了如指掌,这时候趁着这样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拍一拍美人的马屁。
只是潇潇作为红袖楼的头牌,每天这样的话不知要听多少,夸赞的句子从各式各样男人的口中吐出来,很多都要比刘皎说的更加好听的,她又哪里会对这些话产生什么想法?不过笑吟吟的一番感谢便是。
至于其他人,自然也夸赞溢美而已。女人能够识字就算不错,能够写出词句来,管他工整与否,都不需要做太多的要求的。尤其是此等地方的女子,充其量不过是个玩物罢了,谁又会太过认真呢?
就连李隆基也没有太过在意,只点评了几句“幽香疏淡,口齿生香”便罢。
潇潇面色不改,心中却难免有几分怅然,早知道是这等情形,方才怕是不应该把作词者是女子的事实说出来的,否则应当能够得到多一些的评论才是。
可若是如此,这次投石问路的意义又没有了。毕竟重点还是在这“女子”二字当中,这世间多少男人,只把女子当做玩物摆设,真要听说女子还能写诗作文,恐怕要有些害怕的。而且古来女子,稍有些才华的,未必能有好命。卓文君、蔡琰,说到底,不过是一生颠沛流离,“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的宿命。
终究还是要靠男人,如果男人不喜,女子便是有治世之才,也是难以施展的。其实就连当朝陛下不也是如此?若不是她一步步当上皇后,又哪里来得今天?
今天这一次,不过是一场些微的试探,对郑丹青的试探……
怀着最终的希望看向郑丹青,偏偏后者竟从潇潇眼中看出几分淡淡的祈盼来。心中不免微微一动,郑丹青心想,这词恐怕真是潇潇自己写的。
想是潇潇当真怀了些想要学填词的心思,只是深究下来,自己不过是个半吊子,也未必能够指点她太多。可是面对潇潇那片刻泄露出来的眼神……
“最初填词必是这样,顾虑单字格调的时候就忘了整体,顾念整体的时候又未免难为了格律。能够像潇潇姑娘这样善于作曲,自己能够创造些词牌出来自然是好的,只是放在行家眼里的话,不免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郑丹青微微一笑,接着道:“女子作词,偏重婉约艳美也是自然。填词与写诗做赋并没有太多不同,终究不过‘存乎一心,有感而发’四字而已。你若是让整日冲锋陷阵的七尺男儿持红牙板唱‘寒炉重熨,便放慢春衫针线’,那还不得让人起鸡皮疙瘩?同样的让你们女儿家持双锤,啸‘大江东去浪淘尽’,那也是分外失衡的模样……”
众人闻言不免失笑,李隆基更是拍着大腿大笑道:“丹青丹青,你这个促狭鬼,满脑子装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倒是给我出了个好主意!改明儿我手下那些兄弟谁要是违背了军纪,老子也不罚他干活,也不赏他鞭子,只用用你这个损招,让他们拿红牙板子在人前唱一出你那‘东风着意’来!哈哈哈!真是乐死我了!”
潇潇闻言也笑个不停,几乎连眼泪都要笑出来。只是她心中不免挂念着那两句郑丹青轻描淡写说出来的句子……“寒炉重熨,便放漫春衫针线”,这是何等的温婉闲适;“大江东去浪淘尽”,这又是何等的大气磅礴……
眼前的男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随随便便就能云淡风轻的说出这样直透人心的句子,却又从来不炫耀不狂放,只淡淡仿似事不关己一般。
潇潇看着那张在油灯下同众人欢笑的面孔,觉得自己的心突突跳了两下。
“我不过随口说说,王爷却弄出这等主意来,又哪里能怪到丹青的头上?”郑丹青笑着,又重新转过头来对潇潇道,“这有感而发亦是如此,文人才子最容易陷进去的,便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地步。没有真正的感触,一切就不过是空中楼阁,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写出来的东西也自然是缺乏力量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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