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上前笑劝着,又是端茶倒水,又是言词安慰,不在话下。
郑丹青听着他对临仿的贬低,倒也不怎么在意。类似的话,他上辈子听得多了,早已学着不放在心上。再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原本大家的立场就不一样,互相的话互相都听不进去的,那又何必多说。
只是看这老头气鼓鼓的样子,要是真的让他知道了自己的老本行,老头恐怕真的会不顾老胳膊老腿,举着拐杖追着揍自己一顿吧?
想着那画面,郑丹青就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好在李思训是不拿拐杖的,就算他真的拿了,郑丹青也不打算让他知道自己的老本行……
众人哄着老先生开心,李隆基手脚麻利的赶忙将那幅花鸟收了,又给了潇潇一个眼色。
潇潇会意,乖巧的又笑着弹起了曲子,这回却不是郑丹青那些或软腻或清异的词句,而是铿锵顿挫的《凉州词》。
《凉州词》有些像宋代的宋词,格律与曲调都定下了,诗人只要按照这些东西作诗即可。说起来,也应该算是后世宋词的雏形罢。(注)
《凉州词》用胡琴弹奏最佳,琵琶弹奏也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让潇潇这样的女孩子唱出那种铿锵有力的调子,竟也有些别样的美感。
只听潇潇唱到:“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缥缈悠远的唱腔一出,就仿佛一道清亮的笛音,将一片山川雄关缠绕着,捭阖着推送到人们的眼前。
就着在座之人的几番酒水,李思训愤懑的情绪终于被揭了过去,听着那悠长百转的歌声,老头的脸上带上了几分遥想的韵味。
李隆基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没来由的却瞪了郑丹青一眼。
郑丹青不禁苦笑,心想找李思训他老人家又不是我的主意,您瞪我有什么呢?
他心里叫着苦,李隆基却想出了一个馊主意,趁着潇潇一曲唱罢众人叫好时候,调侃着对郑丹青道:“那个,郑丹青啊!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虽然长得忒俊了些,也毕竟是个男人,怎么每天写出来的都是些期期艾艾的词曲呢?跟个娘们儿似的!你不会是……哈!那里有什么问题吧?”
此言一出,自然引得满堂哄笑,就连老头子都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早就忘记了方才的愤怒。
郑丹青闻言倒也不恼,只淡淡一笑,回手重新将娇儿抱在怀里,笑道:“丹青那里有没有问题,娇儿姑娘最为清楚了。王爷不如问问她?”
娇儿早就红了脸,小粉拳软绵绵的砸上郑丹青的胸口,嘴里娇滴滴的叱着。
潇潇的脸上也染了红晕,低着下巴,抿嘴噙着笑。
李隆基却正在调侃的兴头上,少年般不依不饶的道:“娇儿当然向着你了,你可是她的客人,她怎么可能会在别人面前落了你的面子?就算是你那里真有问题,她不也得替你隐瞒隐瞒?我是说真的,就是最开始潇潇唱的那个曲子,嗯,叫什么来着?”
“《六州歌头》。”潇潇提醒道。
“哦,对,《六州歌头》,”李隆基点了点头,接着笑道,“你瞧那些句子,怎么听都是些软腻的娘们儿似的歌词。又是什么‘东风着意’,又是什么‘红粉腻’的,郑丹青你一个男人,就不怕把自己腻歪着!难道你就不能弄出些豪气点的词曲么?要知道,咱们大周朝的男人,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喜欢天天泡在红粉堆里胸无大志!大多数的男人还是像我一样,喜欢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就像王之涣王季凌的诗中所言的‘羌笛何须怨杨柳’,你也未必要总在红粉堆里做文章嘛!还是说,你当真不是男人,骨子里压根儿就没有这等豪情?”
李隆基一通词洋洋洒洒的下来,滴水不漏,直接把郑丹青逼迫到了角落里。
他有些得意洋洋,用挑衅的目光看向郑丹青,等待着他的羞愧万分。
只是最终的结果,倒也未必如他所愿……
“王爷真的想要丹青做一首豪情万丈的词?”郑丹青心里已然有了些计较,微笑起来。
“怎么?”李隆基挑了眉毛,似笑非笑的表情中带了几分不可置信,“你已经有了想法?”
“想法,总是有一些的,只是依旧的,未必登得上大雅之堂。”郑丹青微笑道。
“这么说来仍是曲子词?”李隆基稍稍放松下来,他可不觉得这种调子软滑,弹性极大的曲子词,能填出什么有力度的句子来。
“正是如此。”郑丹青微微一笑,“不止还是曲子词,而且,丹青准备仍然用这首词牌填一首,就算是聊拨诸位一乐罢。”
“这首《六州歌头》?”李隆基不敢置信的望着他,“这首‘红粉腻’的《六州歌头》?你的意思是,你仍然要用这首曲子的格调,填一首有男儿气的词?”
“正是,”郑丹青轻轻的捏了捏身旁娇儿丰润的臀,温声道,“去帮我弄写纸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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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凉州词》是唐玄宗年间,从西域流传到中原的曲调,引书中情节需要,提前了十到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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