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9-05
秋雨顺着沈藏锋的面颊流淌下来,自下颔滴落,将绯色的锦袍,濡.湿成绛红。雨幕中,庭园萧索,沐雨而立的年轻男子却满是勃勃生机,挟一身泥泞雨水,亦只觉矫健洒脱,毫无落拓狼狈。
沈藏锋薄唇略勾,微微含笑,他笑容真诚,复拱手:回祖母的话,叔父遗漏了紧要之物,所以父亲特令孙婿追来送到。
紧要之物?
宋老夫人呆了一呆,道:是什么紧要之物?说到这儿,看着淅沥秋雨中襟袖都在滴着水的沈藏锋,老夫人总算完全醒悟过来了,忙变了脸色喝道,快快上廊来说话!你这孩子!凭什么东西急着送,使旁人赶路也就是了,怎的自己亲自来了?招呼沈藏锋上来避雨,少不得骂那些管事,没点儿眼力劲!打前庭到后堂竟没人想到拿柄伞去么!
孙婿谢祖母关怀,说起来都是孙婿心急,不及等人通传就闯入。还请祖母原宥。沈藏锋洒然一笑,又行了一礼,这才大步跨上回廊。这时候他原本的绯色锦袍已经全部变成了绛红之色,袍角袖底像是各有一条小溪,潺潺流淌,整个人俨然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但看他神情自若,眉宇之间依旧英气逼人,竟是一点也不在乎。
冲着他一口一个孙婿,宋老夫人打从心眼里心疼起他,连自己裙子还湿着一块也顾不得了,忙不迭的叫人进去告诉卫焕和沈宙,又让陈如瓶亲自去预备热水,亲手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让他擦脸,充满慈爱的道:既然是急事,事急从权,有什么打紧?看你这一身泥水,快进去和你叔父打个招呼,先去沐浴更衣,仔细着了冷!
沈藏锋正要含笑答应,忽见老夫人身后,已经隔了十几步、快要到芭蕉掩映的半月门中去了,数名使婢簇拥着一个素衣云鬓的少女,正神色复杂的望向自己。
虽是一身素色衣裙,廊外又是一片雨幕,却不觉得楚楚可怜,只因这少女容貌艳丽得紧,堪称明艳照人。一瞥之下,使人想起盛夏时候园中迎着日头恣意盛开的玫瑰花儿,热情似火、娇艳欲滴。此刻这娇艳中略显憔悴,然而回望时头颅仍然扬得高高的,不堕阀阅之女的骄傲与自矜。
沈藏锋只是向老夫人身后望了一眼,老夫人已经察觉,轻咳一声,伸手道:这儿风口上,你衣裳湿了,别再吹风……快进去罢。
孙婿遵命。沈藏锋忙笑着答应,向门边走了两步,见老夫人已经转过头向身旁使女吩咐去为自己挑选适合身量的衣袍,他趁机又往半月门那边迅速扫了一眼,这次却只看见几株芭蕉,被秋雨打得微微摇晃。
廊下门内,空空落落,就这么片刻,人已经走了。
沈藏锋收回目光,心下一哂,却无暇多想,凝定心神,预备好应付叔父沈宙的惊讶。
回衔霜庭的路上,雨渐渐大了起来。
贺氏亲自为卫长嬴撑起伞,让使女们退开几步,雨幕下,她俯在卫长嬴耳畔,又惊又喜的道:方才那个……好像就是姑爷?
卫长嬴自己稍稍拎了点儿裙裾,专心的走着路,像是没听见。
姑爷自称孙婿,唤老夫人祖母呢!贺氏理解卫长嬴到底没过门,别说发生了的这些事情,就算什么都没发生……懂规矩的女孩子家凑巧撞见了未婚夫,哪怕只是远远望了一眼,总也能羞上半日的。
婢子不是说了,大小姐这样好的人,沈家怎么可能会有旁的心思?贺氏觉得心情好极了!
卫长嬴咬着唇,慢慢拨着腕上镯子,一直到进了内室,贺氏还在喜滋滋的说着沈家果然不是背信之人、沈藏锋好生俊朗、这样的夫家这样的丈夫才配得上卫长嬴云云……卫长嬴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姑姑不觉得……沈藏锋,他和襄宁伯前后赶到却非是一起抵达,很奇怪么?再说,为什么他亲自来了?
贺氏一愣,道:老夫人问了呀,许是风雨声,大小姐没听到?那襄宁伯落了紧要的东西,所以姑爷他——
先不说襄宁伯这次前来有什么东西是紧要到了非带不可的?卫长嬴在榻上坐了下来,平静的道,这门婚事最紧要的就是从前约为婚姻时拆开的一对腻叶蟠花佩,但那是沈家的东西。就算要退亲,也该是咱们家还过去,而不是他们带过来。
见贺氏要说什么,卫长嬴抬手止住她,继续道,就算真有其他紧要的东西要从帝都带来,襄宁伯忘记了,那么沈家难道没有其他人可以送了吗?沈藏锋乃是御前亲卫,是在圣上跟前当差的人,三卫非圣命不得离京!他到凤州来应该是最不容易的罢?
也许……贺氏吸了口气,觉得肺腑之间有点凉,许是秋深了,也许那东西太过紧要,其他人,都不能放心?
既然如此,带到凤州来做什么?卫长嬴反问,何况太傅膝下有诸子,更有心腹,还有暗卫‘棘篱’,可供差遣之人众多。沈藏锋固然最受期望,但如今太傅正当壮年,其余子嗣难道就全部不能托付重任了吗?沈藏锋与我有婚约在身,按着之前的约定,明年就要来亲迎,如今正该避嫌些。照着常理,即使没有御前的职责,真要送东西也不该是他来!
贺氏沉默了片刻,才道:不管怎么说,方才姑爷已经亲口以孙婿自居了,内中即使有些曲折,难道沈家还能在姑爷自己认了卫家孙婿之后反悔吗?
卫长嬴抿着嘴,良久,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想我做沈家妇,但见他这样急着进来,甚至等不及下人先过来禀告再使人去前头迎接……料想沈家使了襄宁伯来,本是为了退亲的,是他自己不肯,这才一路飞驰、衣袍泥泞,又不顾一切闯到后堂——怕是担心晚了一步,襄宁伯已经把退亲的话说出来了罢?不然何必如此无礼,做出直闯后堂的事情来。
……贺氏嘶了一声,脸色变幻良久,才道,但姑爷这么一来,等若是公然承认了婚约继续,襄宁伯现下怕也不能不顺着他说了。顿了一顿,又道,女子出阁之后到底是和夫婿过的,舅姑即使挑剔些,只要事事依着规矩做,大家子里也不能总是挑着大小姐的不是。即使沈家有退亲的意思,现下姑爷自己却不愿意,可见姑爷还是心疼大小姐的。
贺氏抿了抿嘴,大小姐嫁过去之后,有了子嗣……婢子想着沈家人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卫长嬴以手支颐,往后躺去,靠到榻头的隐囊上,垂眸不语,心里想着:我与他虽然是自幼定亲的未婚妻,然而我被带回凤州时尚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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