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屋。
我公公的爸爸说,别去了,你爬不动了。
柄叔笑笑,说,你拉我扶我一下,我就上去了。我公公的爸爸没奈何,让他先上,扶他推他,他上去了,不久传下来大叫声:我的天啊,我的老天,它又动了,自己还解开了绳索。
柄叔的棺材会走动的事一时间传得神乎其神,沸沸扬扬,倒是我公公的伯伯说了,走动就走动吧,上天有意,奈何不得,没准是好事,毕竟没灾没难的,天佑呢!
柄叔解了心结,加上上不了楼,就由它去了。
斗转星移,方星迎亲了。洞房那天,新娘赵氏说:楼上那东西太怕人了,会走动。
方星说,莫怕莫怕,让它去,我晓得。
赵氏惊诧地问,你晓得啥,快告诉我。
方星不说,赵氏缠着他。
方星还是不说。
赵氏吵闹,声音大,引来了柄叔。柄叔轻脚来到了洞房窗下,预备他们打起来劝架。
方星拗不过赵氏,说了。
我爸棺材做好的那晚,我妈妈和我两个哥哥托梦给我说,要是我不想睡那棺材,让我爸爸睡,就要半月移动一次棺材,今儿个又是rì子了。起氏听了,原来是这样,怪吓人的,今夜里你别去了,耽搁一天不打紧的。方星说,要去的,我爸已做了三副棺材了,我不想让这副我睡进去。
柄叔听了,不自觉地长嘘了一声,落落然踱回了床上,心里总算是落了块石头。
他竖耳听着,楼上没动静。不成的,这样不成的。柄叔心下说,要去动的,要去动的,我那时就是没拆棺材,害了方月。三更天了,楼上还没动静,柄叔想一定是儿媳妇留住了方星,看来得自己去了。
柄叔起了床,怕惊动新人,没点灯,摸黑爬了楼梯,他费了很大力气,老天又保佑,他上了楼,歇了好几口气,去扯棺材,可没动,再扯,依然不动。老了,老了,该睡进去了,但先得挪动它。柄叔想。他终于摸索到了一根棍子,一杵实,肩一扛,结实的棺材动了,再使劲却是不动了。毕竟是移动了,少是少了点,毕竟动了。柄叔安慰着自己。他安放好了棍子,摸到了楼梯,下了一步,头有点晕,他歇了歇,好了些。得赶快下去。柄叔对自己说。他快步下去,急了些,一脚打滑,下脚又没踏实,手一松,象一根老朽木头滚落下来了。
柄叔第二天还醒过来一次,对我公公的伯伯说,我动了它,动了它,星儿没空,是我动的,我能睡那棺材了,星儿往后的rì子还长着呢。
柄叔在第二天睡进了那棺材,第五天被人抬着埋到了山上。但在埋他的前一天,柄叔托梦给我公公的伯伯说,把墓挖大些,泥土莫踏得太实了。
人们把他的墓穴挖得比往常大了半个头,泥土也是松松垮垮的。上土的那天,方星去捉墓上的米,却发现墓冢驼峰移动了。他找了我公公的爸爸,公公的爸爸去找哥哥,他哥哥一拍脑袋,“噢”了一声,说,该死,忘了,昨夜柄哥托梦给我说,移动了棺材,莫惊吓啊,不移,星儿有灾啊。
如同以往一样,墓冢驼峰每半月移动一次,人们由惊吓到习以为常,直到方星老死躺进了自己的棺材,才止住了,长出树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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