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染根本不觉得她下不了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眸子里的恨意是多么强烈,那种目光看似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如此又何来下不了手一说呢?
听见她这样一问,他反而更加笃信她是要替严连城向自己索命了,他该说的已经说了,信不信是她的事,他不想多做狡辩,毕竟这个时候并不适合唇枪舌战,如果这就是他诗染的宿命,他真的认了。
能死在自己心爱的女子手上,这也算是一种莫大的赏赐吧。这颗心,这辈子,他爱她如狂,那么由她来亲手斩断他们之间的孽缘,也许下辈子他便也能做个无情无义的风流客了。
他嘴角带着苦楚的笑意,缓缓闭上眼帘,一副她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样子。
玉兰曦双眼通红的看着手中匕首,刀刃从匕套缓缓抽出,她右手紧紧握住匕首,一咬牙就将那利刃直刺诗染心房,可就在近之厘米时,她终是停住了。
发着寒光的刀刃在苍凉的空气中瑟瑟发抖,玉兰曦亦在低首抽泣,她真的恨眼前这个男子,十五年前他的父亲毁了她的家族,十三年后他的父亲又和他一起铲除了魔宫,他逼死自己的妹妹,杀害自己的兄长,就连她在这个世上仅剩下的一个亲人,还因为他而付出了生命。
她恨他,恨透了他,可是,她对他又有言之不尽的爱意,尽管匕首在手,她也真的真的刺不下去。
兰曦…听见她哭泣,诗染不由缓缓睁开眸子,满脸疼惜,他炙热的手握住她颤抖的手腕,低沉道,你的每滴泪水都像熔浆,烙在我心上,活着如此辛苦,是不是只有死去才是解脱?
玉兰曦慢慢止了泪水。抬眸看他,轻声道,染,无论是摸得着的财富还是看不见的感情,也都只有人活着的时候才有意义。
诗染紧拧眉头,一脸痛楚,兰曦…
她长长的倒吸口凉气,握住匕首的手忽然一松,刀刃便直接掉落在地。
诗染垂眸一扫,又抬眼看她。双唇微微发颤。兰曦。你…
她缓缓抬起左手,轻拂他面颊,染,你知道物极必反吗?刚才我的确很想杀了你。可也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想通了…
诗染眉宇始终深锁不展,莫名他有种不安的预感,这种预感令他抓狂。
渐渐地,玉兰曦敛去所有悲伤,轻语道,死对谁而言都很残酷,舅舅也好,哥哥也好,妹妹也好。连城也好,都一样。死是平等的,没有什么残忍的死亡。死亡是可怕。日常品性,年龄,个性。财富,美貌,友情,爱情,这所有种种只有在人活着的时候才有意义,但这一切又都会归于零。所以什么样的死,谁死,都很残酷…
诗染哀伤的看着她面庞,轻吟道,兰曦…
顿了顿,她又缓缓说道,我宁可相信有来世轮回…
诗染垂目凝视着地上的匕首,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玉兰曦眼神空洞的望着他,染,我的话让你很在意吗?
诗染沉默良久,兰曦,你又要离我而去了是吗?
她背过身去,眼神依然空洞,我们还能回到最初吗?
不能,再也不能了,感情的裂痕比瓷器上的裂痕更致命。
诗染说,我会给你时间,一天,一月,一年,十年,我都愿意在门外等你。
玉兰曦缓缓闭上眼睛,你宁愿把我终身囚禁在你的牢笼里,也不愿放我自由?她转过身,睁开眼睛,微笑的看着诗染,我不会离开的,我会一直住在你给我的牢笼里。
诗染满布哀伤,嗄声道,兰曦…我相信终有一天时间会抚平你内心的怨恨,而我也一直不曾离开,就在门外。
玉兰曦苦笑不语,微微颔首,然后转身,抬头,迈步而走。
彷佛四周的一切都变得缥缈虚幻起来,她感知不到一切,只知道慢慢地继续向前走着,这个世界的声音,四周的人与物,像恶梦一样在她耳畔,余光间飞驰。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天牢,只是当她坐进马车,偏头看向车窗外时,便见诗染站在天牢大门前,目光灼灼的一直看着她。
她微微垂目,放下车窗的纱布,缓缓转过脸去,失神的望着车帘子发怔,她想在以后的岁月中,她和他将此生不复相见了。
她最终选择没有伤害他,并不代表她原谅他,而此生不复相见就是她对他最好的惩罚。
玉兰曦重新回到了那个小小院落里,从此这个地方变成了一个孤立的小院,她关掉和外面的所有联系,像深山的老庵一般,隐居了起来。
就连严连城下葬那日,诗染遣人来问她的意思,她都让浣花直接回绝了。
浣花道,大小姐不去为严将军送最后一程吗?
玉兰曦叹气摇头,如果有心就算我坐着不动,连城也能知道我的心意;如果无意,就算我三哭九跪他也不会开心…
浣花亦忍不住长叹口气,大小姐真的打算后半生就老死在这个院子里,与相爷不复相见?
玉兰曦微微垂目,不,也许终有一天还是要见…
浣花惊喜,哪一天?
玉兰曦嘴角微扬,一脸恬淡,便是他或我,要离世的那一天吧…
浣花心惊,愣是怔在原地说不出只言片语。
过了两日,清晨,玉兰曦刚饮下一碗百合粥,就听见院门传来阵阵叩门声。
浣花去了又折回来,道,大小姐,是南宫雨。
玉兰曦长出口气,垂目望着桌上的碗筷发了会怔,才淡淡道,让她回去吧,无论谁我都不会见的。
无奈,浣花只得拿玉兰曦的原话去回了南宫雨。可是她说完后,却没有得到南宫雨的丁点回应,她连着唤了几句南宫小姐后,便嘟着小嘴转过身要回屋里,眼前却忽然压来一道黑影,她不由惊叫出声。
待她看清那黑影竟是南宫雨时,啊着一张嘴,半晌,耸容道,南宫小姐,你是怎么进来的?说话间,她不禁回头望望院门,但见院门完好无损,并没有受到丝毫破坏。
南宫雨微垂眼帘,凛冽的目光看着她,要直接翻过院墙并不是什么难事…带我去见兰曦…
浣花不由叹了口气,难怪她刚才叫南宫雨没人应的,原来南宫雨直接越墙而入了。
此时玉兰曦正倚靠着紫竹玉榻在看书,听见脚步声她头也没抬道,浣花,雨儿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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