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李纨提到药材二字,凤姐心里不觉一动,旋即笑道,“到底是姑妈心疼我,想的这样周到。”说着对小红道,“好生收起来,想必过几日熬安胎药时用的上的。”
小红便笑着应了,从小琴手里接了过来。凤姐便和李纨提起管家之事来,笑问道,“想必老太太和太太已经和大嫂子说了罢?嫂子原也是管家理事过的,两位姑娘岁数还小,太太年纪又大了,倒要两位嫂子多操些心了。”
原先贾珠在日,李纨也是帮着王夫人管家理事过的。只是贾珠死得早些,王夫人对这个儿媳妇难免多了些怨恨不喜,觉得只因她毫无旺夫之相,才致自己的宝贝儿子英年早逝。
后面为了牵制大房,又把自己的内侄女凤姐做媒给了贾琏做嫡妻。凤姐天生的八面玲珑能谋善断,那时又对王夫人言听计从一心一意,王夫人顺理成章的就蠲了李纨的管家之权,一切大事都有凤姐打理,对外只说教李纨安心的抚养贾兰。
李纨也知自己失了婆婆欢心,只得忍气吞声蹈光养晦起来。
因着她在外头一贯是厚道示人,贾母又有些可怜她寡妇失业的,做主把她的月例涨到了二十两,又额外多给了些取租子的园子地,母子两过得倒也不难。
只是终究是年少守寡,纵然是外头瞧着槁木死灰一般,赶上春夜风起,猫儿嘶叫,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寂寞孤苦。 再瞧着凤姐和贾琏琴瑟和鸣,难免心里无端的泛出些酸意来。只恨老天不公,竟能让那样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粗俗不堪的女子处处左右逢源。
这一二年间,凤姐没有预兆和王夫人渐渐疏远起来,不但王夫人,就连李纨也瞧在眼里。直到贾赦跳了出来一力闹着分了家,李纨才明白凤姐原来是早有成竹在胸的,故而才渐渐和二房疏远起来。
如今大房住进了荣禧堂,凤姐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哄得邢夫人依旧肯放手教她管家,李纨那心里倒也暗暗纳罕,也有些佩服这凤辣子的心机手段。
好在自己有个儿子,却比凤丫头强些。且儿子也是争气的,虽说这回赴考败北,只要肯用心苦读,不愁下回不能进学。
何况宝玉如今今非昔比,虽说腿上的伤医好了,却也不良于行,显然已经是半个废人了。 偏生贾环又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中了秀才,真是明晃晃的戳了王夫人的心窝子。
依着王夫人的性子,自然不会让赵姨娘和贾环得了机会出头翻身。二房如今得用的男丁便只有贾兰一个,且论起亲疏来,终究是王夫人的亲孙子,血脉上比起贾环就近了一层。
这几日王夫人命人往贾兰房中送了许多这样那样的东西,显然就有拉拢栽培之意。 李纨心中雪亮,但是此事与自己百利而无一害,自然都笑纳了。
且贾兰那性子颇有些百折不挠,虽说落榜了灰了几日,旋即就又想开了,依旧每日早起去上学。李纨见儿子心性坚韧,也觉得自己出头有望,心里颇为欣喜。
不想忽然有人过去报信,说是琏二奶奶有了喜脉。不但是王夫人,就连李纨都吃一惊。
接着便有人传了老太太的话,说是凤丫头如今有了身孕,不宜劳碌,命李纨每日过来帮着料理些省亲之事 。王夫人便亲自打点了许多药材衣料出来,使李纨送了过来。
李纨在王夫人手下多年,早就看透了自家婆婆慈善面目后头那些心思,见她笑的越是慈善,心里就越觉得有些不安,料着凤姐长者赐不敢辞,只把自己撇了干净也就是了。
听凤姐说的客气,李纨便笑道,“横竖还有珍大嫂子也过来帮着呢。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我们三四个人,难道还抵不过你一个么。 你只安心的养这胎就罢了,到时生个大胖小子,也不辜负老太太和太太们这么关照你。”
尤氏也笑道,“只是我们每日过来聒噪你,只怕你也心烦,倒不如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我们几个每日都只往那里去议事也就是了。若是有不能决断的大事,再打发人来问你。”
凤姐想了想,笑道,“东北角上林妹妹原先住过的那房子不是还空着么,如今天气热,那里避暑是极好的,且林妹妹搬出去了之后也有人时常过去打扫的,倒不必费大事收拾了。不如叫人过去略略铺陈了,嫂子们和姑娘们每日过去理事也就是了。”
李纨和尤氏也赞成这个主意,当下计议已定,便命婆子们去铺陈了,会同迎春探春每日只在那里理事。凤姐只命小琴每日过去在一旁听着,吃饭时再回来回禀自己。那些管事媳妇也都知道小琴如今是凤姐的心腹,也并不敢敷衍,只兢兢业业不提。
探春因着近来过去给王夫人请安,每每察觉王夫人有些不耐烦,自己也暗暗心惊。情知宝玉如今遭此变故,王夫人已把贾环看做眼中钉肉中刺一般,亟欲除之而后快。父亲虽说有些看重贾环,可那性子终究古板迂腐,哪里懂得内宅里那些**手段。赵姨娘虽说如今也涨了些心机手段,终究是斗不过王夫人的。
因此心里十分焦虑,左右思忖,唯有抱住老太太的腿子,或者贾环还有一线生机。因此凤姐有孕之喜,老太太和邢夫人命他们姐妹辅佐李纨和尤氏当家理事,迎春倒也罢了,探春却是喜不自胜,一心只想着做出些事迹来,好教老太太和凤姐待自己另眼相看。
宝玉那腿如今成了这样,贾母也知迟早瞒不过元春去的,故此便在这月觐见的时候,轻描淡写的在元春跟前提了一句。
元春深宫扎挣多年,何等聪慧,一听立刻变了脸色,道,“想来是不能好了么?”、
贾母点点头。王夫人在一旁,也默默流下泪来。元春见了祖母和母亲这般做派,便知必定是真的回天乏术了,再想起自小自己抱着他谆谆教导的情形,也不觉流下泪来。
只是此事因宝玉而起,动手的偏又是贾政,父杀子而父无罪,别说只是打坏了,便是打死也不为过。何况如今木已成舟,抱怨也无用,只是想法子补救一二罢了。
思及至此,只得忍住伤心,反劝王夫人道,“母亲也不必太过伤心了。弟弟年幼有些行为荒诞,父亲教导他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且咱们这样的人家,便是他不能出仕,做个富贵闲人也是不难的。他那性子自小便是极淘气的,或者不必去宦海沉浮也是件幸事。 再者天下名医甚多,难保不能再有妙手回春之人,能治好他这病也未可知。”
王夫人听了有理,便止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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