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且说外头小厮得了令,飞快跑出去请了人进来。
这里诸人看时,果真如那小斯所说,是个跛足道人。只见身上那道袍破旧不堪满是泥污,手里拿着一柄拂尘也是旧物。且是满面风尘,进来见了众人也不施礼,只单手做了一揖 ,道,“贫道稽首了 。”
贾政见他邋遢腌臜,心下有些不快,便不说话。贾赦一贯是信这些僧道的人,倒是并不介意他这副模样,忙道,“道友不必多礼了。如今只因我侄儿有些无头病症,但不知这位道友可能医治否。”
说着便在前头引着那跛足道人去到屋里瞧了宝玉。那道人站在窗前看了半日,道,“ 贫道方才路过宝地,在墙外便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妥,故而驻足求见。贫道并无别术,只是惯会扶鸾请仙。如今只要设下乩坛,只需片刻便可请了乩仙指点迷津,那时自然茅塞顿开。”
贾赦便命婆子小厮们速速设好乩坛,请那道人扶乩请仙。只见那道人上了坛,摆好沙盘,书了符焚化了,又请主事之人上去行礼。
贾母便亲自上坛行了礼,然后祝告已毕,贾政便和贾赦一同扶着乩。
因着东府里也知道宝玉忽然病的怪异之事,贾珍便也带着尤氏和贾蓉贾蔷过来看视。可巧赶上要扶乩请仙的当口,贾珍便也领着贾蓉贾蔷站在边上瞧着。 邢夫人和王夫人薛姨妈并尤氏李纨凤姐宝钗湘云三春姐妹这几个都屏声静气的站在屏风后面。
不多时候,只见那乩仙疾书道:
“ 世事如同棋一局,得便宜处失便宜。
盛名无德非佳兆,荣华富贵眼前花。
假饶染就真红色,也被旁人说是非。
美酒饮当微醉候,好花看到半开时。”
贾赦便命拿笔抄录了,呈上去先给老太太瞧。下面贾珍贾琏贾蓉贾蔷也都瞧了。又传给王夫人邢夫人并尤氏李纨这一干人等都瞧。
贾政素日是最喜好舞文弄墨的人,虽然没考过功名,那腹中也不完全是草料。看了这个乩语心里便有些隐隐不安。
旁边贾珍贾琏贾蓉贾蔷看了也都面面相觑,不说话。贾母和王夫人虽说没有出口成诗的大才,可也都是念过书的人,且素日里最信这些神佛之事。,见了这个乩语,也都有些惊讶之色。
凤姐这两年时常的命小月小琴在身边读书写字,那腹中也有几千字在内了。见这贴儿传过来,也拿着看了看,只是故作不懂其意,便问李纨和迎春探春。
李纨也听说了昨日大房要闹分家之事。只是她横竖在二房也是不得脸的,分不分家的也并不上心。见了这乩语,心里动了一动,只看着探春和宝钗湘云。
湘云昨晚也听说了大老爷过来闹分家的事。她如今依附着贾母住在这边,一应用度都比照着探春和惜春,过得也算遂心。终日又是和宝玉探春几个一起顽的,自然那心是向着二房的多些。 见昨日之事不了了之,心里隐隐还有几分庆幸。
探春是二房庶出,仰仗着在老太太跟前有几分体面,嫡母也肯另眼相看。若是分了家,那日子自然也过得不如现下,因此也觉得宝玉昨日之病来的时机正好。
宝钗是王夫人的亲外甥,自然那心和探春也差不许多。且薛家如今虽外头看着依旧是百万巨富,内里也渐渐的虚空起来,此番上京也是想依附着贾府重整旗鼓的意思。贾家如今是王夫人当家,薛姨妈并宝钗住在这边也觉得名正言顺些。若是分了家,住在这府里便觉得有些尴尬起来,若是搬出去的话,再想如此亲密只怕也不能。
因此见了这乩语,三位姑娘心里都有些毛病,都推说不会解 。凤姐心里冷笑,却又去问贾母并邢王夫人。
贾母道,“倒是请这位老神仙解一解的好。”贾政如今心里也有些毛病,初见那臭道士时不屑之心早已去了,忙恭恭敬敬的上去求那道士解一下批文。 贾赦和贾珍也都上来求解。
那道士阖目了半日,方睁开道,“从签上看来,病人并无大碍,诸位不必耽心。只怕府中不日又有非常喜事。 贫道提前贺过。”说着又稽首一回。
贾赦贾政贾珍等听了此语都面露喜色,连贾母并王夫人都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来。下面惜春年纪最小,悄悄拉着迎春道,“二姐姐,不是给宝玉哥哥治病 的么,怎的又说到喜事上去了?难道宝玉哥哥病了反倒是喜事了?”
她们俩站的离宝钗湘云探春李纨远了几步,故而惜春敢这样说话。迎春也悄悄笑道,“你这孩子又使促狭。想来是大姐姐在宫里得宠,二老爷大约要升官了罢。咱们别说话了,小心老太太和太太听见了说。”
贾政几个人心里自然也是这么以为的,故而都觉得无端喜悦起来。只是贾母更操心宝玉一些,忙问道,“那我这孙儿什么时候能好起来的?”王夫人也跟着问宝玉之病。
那道人道,“这便是乩仙的玄机了。只怕如今有些不合天道之事,故而上仙在小公子身上略施薄逞,已警凡心。想来这位小公子也不是寻常人物,必定是有些神异在身上的。故而上仙便单单择了他做个喻示。依照乩仙的批语,只要能改了不合之事,病人必定会立即痊愈,贵府也将有好事跟随。若是不能,只怕后事难料。”
说完这番话,也不提谢仪,也不待众人回过神来,便飘然而去。贾赦贾政忙使小厮出去追,半日回来道,“那道长走路甚快,展眼间混入人群便寻不见了,小的们只好回来复命。”
这里诸人面面相觑。贾母和王夫人便问马道婆何解。马道婆道,“阿尼陀佛慈悲大菩萨,只怕这位高人是神仙化身也说不得。哥儿自小就是与众不同的,难怪有神仙肯下凡治他的病。只是这位神仙说的话,小人也不大明白。”说着也告辞回去,只说要快快给宝玉供一盏海灯。
贾母便带着王夫人薛姨妈进去瞧宝玉,见宝玉依旧是昏昏沉沉的躺在那里,不觉又流下泪来,搂着又哭了半日。王夫人和薛姨妈也跟着哭起来。
邢夫人和凤姐在旁边忙着解劝,说道,”方才那道人说宝玉并无大碍的,老太太不必伤心了。倒是赶着解出那乩语何意要紧。”
贾母听了有理,便命贾赦贾政快快解了来回。
外头贾赦贾政贾珍几个也都拿着乩语议了半日,毫无头绪。贾琏在旁边插口说道,“学中的吕先生是最博学的,倒不如请他来看看的好。”
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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