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印到了接近村口的地方戛然而止。
就好像那人突然长出翅膀飞走了,我们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关伟一个人仰着头呆呆看着村外方向,神色有点恍惚。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一具尸体,静静躺在村外的牌楼下,硬邦邦的乍一看还以为是块石头。
是载方的尸体。
仍保持着昨晚从牌楼上掉下时的姿势,连位置也不曾改变过,身上覆盖的积雪让他看上去就像块冰雕。昨晚一度跟着这村里那些足以证明有人存在的证据一起失踪了,这会儿突兀又出现在了村口,围在他身周直径十米左右一个黑圈,由各处房中延伸出来的轨迹交错而成,是昨晚那些村民烧的火图腾所留下的痕迹。
这就是你昨晚说的那什么烧焦的土么?看得出神的时候,听见刘华在一旁问我。
我点点头。
照这样子,那得是多大一场火,挑眉收起枪,他沿着尸体顺时针方向朝焦痕分布的地方看了一圈:但怎的明明当时咱离得也不太远,就愣是完全没看到一丝着火的迹象呢,你说?
话听上去像是在问我,但更多的是种自言自语。
而一听完他这句话,关伟忽然回头神色古怪地朝刘华看了眼,皱着眉道:知道么华哥,眼前这光景,让我突然想起咱以前遇到过的一件事。
什么事?刘华问。随后一下子反应过来,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村口载方的尸体,若有所气。不识货哪认得识货人,兄弟您看来也是个识货之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话像在打哑谜。
但也因此足以让人能感觉得出来,无论刘华手里那只破碗也好,脖子上那块破石头也好,可能都是他以前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好东西。而阿贵能识得这些东西,自然身份也不寻常。
只是这样两拨人,在这样的时候集中在这样一个越来越充满了种种谜团的荒村里,对我目前的境况究竟意味着什么,我却是越发没了去思忖的勇气,只能垂着手在一旁默默地站着,默默地看着刘华在做完了刚才的一切之后,将那只碗端到村子那条通向牌楼的小路中间,伸手在泥地上画了个七扭八拐的字,然后把碗压在了那个字的上面,扑的声跪□,对着那只碗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路通八方,请八方神,指八方地,见八方圣,若有神明,还望圣爷明示……
话还没说完,那只碗突然叮的声响,像被人推了一把似的在泥地上猛地一颤。
见状刘华一下子住了嘴,一双眼瞪得老大,仿佛在这之前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一种情况似的。
华哥?意识到不对劲,关伟立刻走到他身边。叫了他一声见他没有理会,伸手正要朝那歪斜的碗上扶过去,不料却被他猛一把拍开,随后一口唾沫吐进碗里,人笔直从地上站了起来:退后。
话音刚落,那只碗碗口上啪地豁出一道裂口。
登时里面一股黑水直喷了出来,所幸两人退得及时,黑水落在他们脚边半码的地方,刚一碰到地面,嘶嘶一阵从地上冒出一团黑气。
黑气散去后清晰可辨那片地上烙出一道痕迹,样子跟边上烧焦过的土地极为相似。
刘华低头朝那痕迹默不作声看了一阵,随后抬头起头,用力叹了一口气:走吧,这地方留不得,大凶。
走??听他这么说,关伟眉头一皱:那杨斌怎么办,他一个人留在这地方能行么??
刘华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再次深叹了口气,然后朝王志强递了个眼神。
王志强立刻拾起地上的行李朝外走去。
你们也赶紧走吧。见我和三个湘西人站在原地没动,刘华朝我们走了过来,用刀割开湘西人手腕上的绳子对我们道。
我还没完全从刚才那幕突发的情景中回过神来。
听他这么说,下意识跟着王志强的身影预备也要往村外走,但没走两步突然前面横出条腿轻轻一挡,差一点把我绊倒在地。
你做什么??看清挡住我的人是阿贵,我不由皱紧眉问。
他没回答。
只是朝着村口丢了个眼神。
我顺着他视线朝那方向看去。
最初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随着村口处嘭的一声响,我腿一软,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发出那阵声响的,是王志强。
那时候他刚刚走到牌楼这里。
甚至都还没挨近牌楼,突然整个人抽搐了一下,发出阵好像被什么东西猛一下击中的声音。
然后他那颗头就掉在地上了。
滴溜溜打了个转,转到面朝我的方向时,两只眼睛还在茫然地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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