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腰际的手是这样的紧,带着一种悍然保卫的姿态,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温暖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传了过来,一如那次他张狂嚣张地带她飞离圜丘祭坛一般,仿佛丢开了一切,唯剩下莫名的安心。
平阮儿终于抬头离开了他的脖颈,轻轻抿了下唇瓣上沾染的血迹,任由血腥味在口齿间蔓延。
眼睛紧紧地盯着那血肉模糊的侧颈,只见血不断从破裂的凹形伤口中汨汨流出,滑过白皙的肌肤,如原布染了色,红色血花绽开,带着诡异而凄美的色泽……
这伤口,完全是拜她所赐;这血,也是因她而流……
心突然有些堵得慌。
她急忙偏过头,如墨浓稠的夜色中,脚下无数帐篷迅速飞逝。那些火光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化为点点光亮,映照在她清澈如镜的眸中。
这样居高临下的俯瞰,不由得让人生出一种局外人的错觉。
风很凉爽,夜很静谧,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美好。若是真的能够一直清醒地从旁观看,不必卷入其中,又何尝不好?
然而,那士兵肃杀的步伐,那火把燃烧出的火油味道,无处不在的铁血残酷,无处不在的杀机斗争,瞬间让她清醒过来!
她终究,是属于战争的。
既然是梦,那就该醒了。
“停下。”一直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她这时候突然出声了。
她的声音很沉,很清醒,很理智,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严。这一刻,她又恢复了那个发号施令的征东大元帅!
话音落下后,她便感觉到腰上一紧,同时似乎也感觉到头顶那专注温情的目光变得犀利尖锐,而且那温度也十分的炽烈灼烫!
她垂眸,长而直的眼睫毛在眼睫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将她的神色全部笼罩。还不待人探究,她又立即睁开了眼,眼中一片清明,透彻明亮。
“停下,我要去主营探查一番。”
身体突然旋转,速度飞快得让她五脏六腑都涌现出不适!下一瞬,人已经落到了地上,楚轲确认她停稳后就立即松开了手,目光却牢牢地盯着她。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却还是面无表情地朝不远处的帐篷走去。
每走一步,她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变得冷寂一分,然而,她却义无反顾。
一步一步,距离,愈加遥远。
突然,熟悉的味道再次将她笼罩,腰上一紧,随即眼前景物一花,感觉脸上拂过什么东西,再等她回过神后,人竟然已经被楚轲抱着进了一座营帐中!
更令人惊奇的是,史光臣就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离她所在,不过两丈之远。
“一切有我。”他密语传音道,声音低沉,却透着坚定。
平阮儿知道自己偏头就能望见他的下颌,看到他的神色,只是她还是没有这样做,目光依旧直直地看向不远处的史光臣。
刚才她让停下的时候,下降的速度是那样的快,他心中应该是有气的吧?不过现在却还是坚定不移地帮她……这个男人,她愈发看不透了……
使劲地咬了下舌头,她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然后集中精力朝前方看去。
只见不远处史光臣正坐在椅子上,弯下身子逗弄着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男人。
对,逗弄。
他手中拿着一颗糖,脸上带着如狐狸般的笑容,诱哄道:“傻儿,来,叫大大,叫大大的话大大就给你糖吃……”一边说着一边还摇晃着手中的糖果。
“大大……大大,傻儿要吃糖,大大给……”那青年男字发音很含糊不准,时断时续。平阮儿正巧侧对着二人,所以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青年男子嘴角上不断流淌下来的口水。
竟是个傻子?
心中不禁疑惑,史光臣看上去并不是无聊之人,反之,此人向来狡诈如狐,从不会无的放矢,所以如今在此逗弄一个傻子定不是如表面这般简单,只是不知这里面又做的什么锦绣文章?
习惯性地,她疑惑地偏头朝楚轲看去。
楚轲轻微颌首,眼中同样露出怀疑之色,是对她想法的赞同,同时也暗示她稍安勿躁。
两人的目光如出一辙,默契非常。
得到回应后,平阮儿身体蓦地一震。什么时候她平阮儿做事需要别人的认可了?什么时候她做事又需要别人肯定了?
看向楚轲眼神中突然多了她自己也不懂的疑惑与茫然,二十多年来,她以为自己已经成长得足够强大,练就了铜墙铁壁、金刚不坏之身,习惯了孤独作战,对别人的辱骂与不理解都可以充耳不闻,不会受伤,然而为何,为何这一刻却还会去渴望甚至追逐那些所谓的虚幻而不切实际的共鸣与理解?
“啊啊啊……糖……大大,糖……”傻子含糊的声音打断了平阮儿漂浮的思绪。她垂下眸子,敛住了晦暗不明的神色,继续扭头朝帐内看去。
只见史光臣不断地用手上的糖诱哄着那痴傻的青年男人,却始终不把糖给他,那姿态,就像戏耍一只小狗一般,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是彰显着他的恶趣味。
“报告大帅,公子求见。”帐外突然传来一声汇报声。与此同时,还隐隐有着几声压抑的咳嗽声。
史光臣手一顿,不顾傻子痴迷渴望的目光,将糖直接收进了掌心中,随即略微直起身来,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就见到一道孱弱的身影走了进来,那样的步伐轻而飘,仿佛只要风稍微大一些,就能将他刮跑般。
“孩儿参见义……咳咳……义父……”史子孝身子略弯,由于行礼而导致不停地咳嗽,一张苍白的脸上涌现出两抹不正常的红晕,太阳穴和脖子处的青筋也因为用力咳嗽而鼓起,在仅剩下一层苍白面皮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出。
催命般的咳嗽声让人不禁怀疑他会不会将自己的五脏六腑给咳出来!平阮儿听了眉头也不禁蹙了起来,这咳嗽声,还真是让闻者难受、听者挠心呀!
史光臣靠在椅背上,窄细的眸子里迸射出一线锐利的光芒,从下到上扫过史子孝,“起来吧,坐。”
“是。”
“大大,糖糖,糖……”紧凝的气氛中突然插进一道突兀的声音,史子孝的目光也不由得朝发声处看去。与此同时,史光臣那极具穿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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