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夫妻这里是你侬我侬,蜜意柔情,太夫人那边则是炸开了锅。阿迟所说的话全是光明正大、掷地有声,一幅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模样,磊磊落落,皎然如日月。她说的话,当天就传遍了二房、四房、六房,众人皆知。
这就对了,早该如此。张锦深觉欣慰,当年是父亲硬逼着阿并认回来的。国公府那时什么样,阿并回来之后,又是什么样?不可同日而语。二嫂既要靠着阿并父子支撑门户,又要在府里逞她做长辈的威风,真是不知所谓。
张锦是张并的六叔,打小疼爱张并,早就看不惯死爱面子的林氏。这些年来林氏霸着国公府的祖业不交,占着嘉荣堂不搬,张锦对她不满已久。今天听说太夫人吃了鳖,被逼过继孙子、搬家,心中大觉痛快。
张锦的妻子沈氏大半辈子都是顺风顺水过来的,从来也没操心过什么正经事。她正琢磨着京中正时兴的衣饰,心不在焉的点头,如此甚好,极该给阿慈过继个孩子。
四房,张钊闻讯面目含笑,太太,吩咐人到朱雀大街打扫宅院。还有,咱们的行装也慢慢收拾起来。二房搬了,咱们紧跟着也搬。
武氏心中微晒,张并不过是你侄子,瞅瞅你对他好的,快赶上亲生儿子了。他家不过流露出些许催促二房搬家的意思,你就要打扫宅院、收拾行装了。
隐忍了这些年,真是不易。武氏淡淡说道:爵位早已到手,产业也全部收回了,一直忍到今年才发作,这份耐性,令人不得不服。
如果当年就紧逼林氏、驱逐林氏,张并少不了一个嚣张跋扈,欺压孀妇的名声;十几年后的今天才开口撵人,世人只会感概一向温厚待人的平北侯终于忍不下去了,可见林氏霸道太过。
张并,孟悠然,你们还真是既得了利,又得了名,什么都不耽误!武氏想着想着,牙忽然有点痒痒。
二房乱了套。张愈和唐氏还算镇静,不拘是蠲了日费月例,还是搬家到东槐树胡同,都碍不着他俩什么事。倒是为张慈过继孩子这一桩,唐氏听在耳中,笑的花枝乱颤,真过继了张庆的孩子,太夫人日后可热闹了。张庆光棍,胡氏无赖,若跟那对夫妻沾了边,再无宁日。
张愈忙道:那是万万不可。太夫人还有多少日子?等她去了之后,留下的小孩子咱们能不照看么,到时被张庆夫妇二人缠上,好不讨厌。
唐氏虽然很想看太夫人倒霉,却不至于为了这个,让自己也惹上麻烦。听了张愈的话,她低头想了想,有道理啊,到时老太婆蹬腿儿去了,小孩子名义上总是大哥的儿子,做叔叔婶婶的哪能不管?
那怎么办?唐氏急急问道:咱们可不能沾上张庆、胡氏那种人。要想个法子才好,不能过继他家的。
张愈笑道:你放心吧,落不到他家。太夫人偌大的家产,已是令人垂涎。如今再加上一个正四品的指挥佥事之职,族里多少人趋之若鹜呢。咱们冷眼看着,这些时日必定热闹的很。
提起这个,唐氏颇为动心,正四品的实缺呢,若是儿子过继了,能有这个好处……过继儿子自然舍不得,可若是为了孩子好,也该盘算好了。
不成!张愈断然摇头,你不知道,小孩子在太夫人手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儿子跟着咱们,哪怕穷,哪怕日子苦,也比跟着个歹毒妇人强!更何况咱们虽不宽裕,却也不拮据。过继之事,再也休提。
唐氏虽深觉可惜,却也是真舍不得亲生爱子,好好好,不过继,不过继。要把孩子交给太夫人,还真是割舍不下。
张恳被苏氏骂了个狗血淋头,文儿的前程被你毁了,一辈子都被你毁了!文儿是最近的血脉,太夫人怎么能另外过继孩子?!
太夫人的家业也好,徐氏许诺的四品武职也好,全是文儿的,谁也抢不走!苏氏挣扎着滚下床,要去寻太夫人说情,要去跟阿迟讲理。
苏氏唾沫横飞,神情激动,目露凶光,她这番雷霆之怒,把张恳吓的钻到门后发抖,连个整话也说不出来。
这幅没出息的样子苏氏看到眼里,更增厌恶,你是指望不上了,我再不盘算好,一家子喝西北风不成?快快端汤药来,等我好了,好办正事。
张恳发了会儿抖,被苏氏喝骂着,跑出去命人煎汤药去了。苏氏心急火燎的等了半天,直到等的不耐烦了,张恳才点头哈腰的亲自端了药来,太太,喝了就好,喝了就好。
可怜苏氏最近吃了这么个大亏,还不长记性,瞪了张恳一眼,端起汤药,也不嫌苦,一饮而尽。她是爱子心切,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到太夫人跟前问上一声,您从前承许过我的话,如今还作不作数?
苏氏正打算着大展神威,眼皮却越来越沉重,渐渐的睁不开眼睛。你不配当爹,你不为文儿着想……苏氏软弱无力的骂了几句,沉沉睡了过去。
苏氏睡着之后,张恳、张中文、张妩轻手轻脚走了进来。张妩到她床前细细查看过,松了一口气,娘睡着了,睡的很沉。听了这话,张恳才放开胆子,也到了床边。
原来你娘一直打的是这个主意。没有苏氏在旁怒目而视,张恳也敢说话了,我说她怎么一直唯太夫人马首是瞻呢,以为她是死心眼儿,只知道孝顺,其实是存着过继的心。
张妩轻轻坐到床沿儿,温柔替苏氏理着鬓边的碎发。爹爹您才知道这个?新夫人虽是进门不久,却已是看出这一点。她特意跟我说过,若太夫人心目中已有人选,早就过继了,何需久等?太夫人不过继,是因为没人选,而不是看好了人选,偏偏要拖着。
娘,您真傻。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张妩娇嫩的脸庞流下,太夫人诳您的,您还真信啊?她那个人,根本靠不住,信不过。
张中文摇头,我不过继。我只认自己的亲爹是爹,自己的亲娘是娘,让我认旁人做爹娘,打死也不愿意。家业很诱惑,四品实缺很诱惑,可是过继了,要叫亲爹做叔父,亲娘做叔母,情何以堪。
张恳挣扎了许久,成,咱不过继。他如果是个有出息的男人,想都不用想,肯定不会出继儿子。可他不是没本事吗,其实也很想把太夫人的家产、张劢的恩荫抢回来给张中文。不过,张中文自己不乐意,他也不勉强。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从张妩白皙的小脸上滑落。哥哥过继?做梦呢。哥哥若真过继了,娘岂不是和太夫人更加抱成一团,更加唯太夫人之命是从,更加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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