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头望着头上被劈开一条缝的梅大福,哪敢说半个不字,点头如小鸡啄米,直待李熙走后,方才擦了擦冷浸浸的额头,竟是一滴汗也没出。
李熙在巡视兵营时,抽个没人的空档,跟随行的沐chūn和郑虎说:“我拿梅大福开刀,是给你们两位官长留一个体面,chūn字营没几个人能跑完三圈,我料虎字营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可是让你们跑十里地过分吗,不过分,西北边军擅长骑马,rì行数百里,其实他们步行的速度也十分惊人,负重一rì夜上百里奔波,到场就能作战。遇到这样的强敌,我们连十里地都跑不了的将官们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
郑虎道:“这两年福建没仗打,官兵们是疲沓了不少,连我都长了满身肥肉。”郑虎扯起袖子,让李熙看他的粗胳膊。
李熙捂着鼻子说:“盖上,盖上,一股腥膻味,你多久没洗澡了?李婉儿怎能受的了你么。”郑虎嘿嘿笑道:“她是受不了我,好几个月都不让我上她床了。”妻原是风铃儿侍婢,名唤婉儿,李熙见那女子长相俏丽,人有聪慧,就做媒配给郑虎为妻。婉儿自幼失去父母,不知姓氏,李熙就认她做义妹,让她姓了李。
郑虎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头皮屑又满天飞舞,李熙跳起来,喊阮承梁:“准备热水,让郑指挥沐浴。”郑虎羞惭而退。
李熙换了个地方,以躲避郑虎身上的飞屑,却对沐chūn道:“将士们多出身穷苦人家,每rì为生计奔波,像洗头、洗澡、修剪指甲这些小事都不甚讲究,有些人自暴自弃,认为一个饭都吃不饱的穷人,讲究那些做什么,穷sāo包,惹人笑话。甚至还以邋遢自豪的。就像刚才那位,还曾是做过县尉的。他妻李婉儿是个秀雅有见识的人,一定也苦口婆心劝过他,怎奈还是恶习难改。”
沐chūn道:“我们‘chūn字营’每rì早晚都让官兵唱你写的《养身歌》,勤洗澡,勤换衣裳,勤晒被褥,早晚漱口,每rìcāo前由火长检查各伙仪容整洁,每天晚上由队正检查所辖各棚、帐卫生,做的好的奖,做不好的打。绝不含糊。新兵进新兵营时不习惯,一出新兵营都脱胎换骨,焕然一新了。”
李熙嘱咐道:“事是小事,常抓不懈才见效果。”
郑虎用了四桶水才勉强把自己洗干净,头发太脏,用了一瓶皂角液也无法洗顺,郑虎一急,用刀将头发截去一段,旁边有人惊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轻舍?”郑虎骂道:“那时穷酸儒说的,我大圣国信奉火德星君,听他的作甚,我不光自己截头发,回头我还要让我的兵都截掉头发,省的洗来洗去,梳来梳去麻烦。”
郑虎挥刀如飞,一绺一绺脏兮兮的头发落在了地上,看的周围的人触目惊心。
截断后的头发洗起来顺畅多了,洗完又拿篦子篦,替他篦头的小卒一篦子下去,吓的连番惊叫,直呼:“一群肥猪。”却是托了一掌心圆滚滚的虱子。看的众人毛骨悚然,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也痒了起来。
李熙捻起一颗虱子,向众人说道:“你们知道有多少疾病是这畜生惹出来的吗,我告诉你们至少有一百二十九种,此物吸食脑髓,传播疟疾,危害极大。和尚们为何多长寿,除了不吃荤腥,能放下烦恼,还有就是和尚们都是光头,光头好啊,剃了光头这畜生就无处藏身了。”众人不解李熙说的是真是假,但大批虱子在脑袋上做窝还是让人心里极度不舒服。
郑虎的脑袋也终于篦干净了,他举起一桶凉水当头浇下,快活地叫了一声:“爽快!”
李熙道:“不光要自己爽快,也要让你的兵们跟你一样。”
郑虎道:“我明白了,今天我救回去让他们唱《养身歌》,早晚洗脸洗脚,勤换衣裳,勤晒被褥,还有早晚漱口,勤剪指甲。”
李熙道:“虽然背的磕磕巴巴,多少也有那么一点意思了。伸手,奖励你一样东西。”
郑虎茫然地伸出手去,手缩回来的时候,意外地发现掌心有一只肥大的虱子在爬动,直吓的他头皮发炸,赶紧撒手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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