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明白韶州几千牙军或能挡得住大股贼兵北上,但对小股流寇则形同虚设,张孝先是他一直关注的人,他相信张孝先放着到嘴边的肥肉不吃,反而丢弃辎重轻装北上一定有他的打算,直觉告诉他情况很不妙,江西的官场怎样,他不清楚,湖南官场他还是见识过的,比之岭南差不到哪去。
岭南经历了持续一年多的动荡后,现在已经坚强起来,官府、民间都已能直面危机。湖南却还是白纸一张,江西也是白纸一张,鄂岳、淮南、宣歙、两浙,整个江南道都是白纸,等着贼寇去玷污。
不必太多人,只要张孝先和王家兄弟三个人就足够了。李熙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岭南这盘棋下的很大,将会下的很久,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局。
张孝先和王家兄弟准备秘密北上的消息被李熙严密封锁着,只有李德裕和保安军中几个指挥使、副指挥知道。李熙问李德裕是否要告知保宁军其他几个营的指挥使。李德裕建议暂时不必,广州城的盛宴很快就要结束,吃饱喝足捞够后,没有了目标的贼众该互相残杀了,没捞到好处的官军也该转换身份,由麻木的旁观者转变为积极的猎手。捕杀吃的肥嘟嘟的猎物,补补自己的虚弱。
这个时候放出贼兵北上的消息会发生什么后果呢,没人再有心思充当猎手跟猎物周旋,他们会把目光转向更易下手的羊群,干上一票走路。
李德裕还担心可能会动摇军心,湖南营新建后,从连州、郴州等地招募了几千士卒。郴州是湖南的东南门户,若得知贼寇可能北上窜入湖南,难保湖南籍的将领不溃逃不懈怠。周宛再会治军,时间这么短又能治出什么名堂来。
而江西营,李德裕几乎敢肯定,如果让他们得知家乡来了流贼,八成以上的士卒会选择毫不犹豫地当逃兵回家,承平太久,士卒们只是把当兵吃粮当作一项谋生手段,一件可以敷衍应付的差事,按时上番按时下番,家里有事他们要告假,家人有难他们自然会选择回家,军法严峻走不了,那就只好做逃兵。
李德裕还有一句话没说,李熙却已心知肚明。保安军都是韶州子弟兵,比之湖南、江西两营溃散的可能xìng更大!
从元和十二年在韶州编练土兵算起,李熙掌军已经二年有余,“知兵”二字谈不上,但多多少少对军队还是有些了解的:士卒们知家不知国,知将不知君,知利益不知道义;遇弱则强,遇强则弱;行顺水舟rì行千里,行逆水舟沉落江底。大势如此,并非一人一将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溃散的闸门一旦打开,就算在营门口摆一百口铡刀也阻挡不了溃逃的浪cháo,铡刀非但吓阻不了他们,还有可能被他们顺手牵走,拿回家铡草。
消息得封锁,严密地封锁,谁也不能告诉。
可是北窜之贼怎么办?李德裕主张先发制人,趁其尚未开动,给予其毁灭xìng的打击。李熙咧嘴苦笑了一下,李德裕笑道:“我知道你跟王家兄弟和张孝先有旧,你不忍下手,由我代劳。”李熙道:“一码归一码,我怎敢以私废公?”
李德裕道:“你准备一下,我命神策、江西两营在侧翼配合你。”
猎杀张孝先李熙不遗余力,调集了保安军jīng锐左奇兵营、敢战左营、内军左营共两千人,李熙亲自任都指挥使,兵分两路,左路张龙、赵虎,右路鲁焰焊、郁秀成,在神策营宋叔夜和江西营曾世海的配合下,趁夜sè突然向大魏国岭南节度使、越王王弼和大魏国广州刺史兼御营兵马使、楚王王喜部发动进攻,战况之激烈,开战仅一刻钟双方死伤便超过五百人。
李熙在亲兵队的护卫下一度抵达距离前阵五十丈远的地方,眼能看到双方士卒拼死搏杀,耳朵里则充斥着惊悚的怪叫。
李熙腰悬天子刀,手提“忠君爱民”剑,座下“宝马”良驹,制作jīng良的盔甲将他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两个眼窝和一个鼻孔在外,眼窝外装有护眼罩,呼吸孔朝下开。所有要害部位都装着整块的jīng钢锻造的板甲。这幅战甲名曰“战神”,是李熙在长安时花费巨资请大师名匠设计锻造,许多地方他还给了自己的意见,整副甲用jīng钢一百斤,加上其他饰件,合计重一百四十斤。笨重是笨重了点,不过防护效果的确是极好。
除了人,宝马身上也披着一副jīng良的马甲,为了恐吓敌人,马面甲被绘成恐怖的骷髅形状,马头上则撞了一支尖锐的独角,远远看去仿佛是战神临凡后骑在一匹高大雄峻的骨骼独龙驹上,极有威慑力。
几支流矢shè在胸甲上,叮叮当当,全部滑落,误伤了身边几个亲兵。
战甲经历了实战的考验,李熙哼哼一声冷笑,暗道:都说战场无比凶险,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两军激战最激烈时,大魏军距离李熙只有十丈远,李熙清楚地听到大魏军士卒高叫:“抓住那个唱戏的,那家伙是个当官的。”
李熙勃然大怒,催动“宝马”战车滚滚向前,“宝马”身上的马甲太重,北上的战神更重,行动异常迟缓,李熙还没杀到近前,那个出言侮辱自己的大魏兵已经被他的亲军砍了脑袋,一刀劈掉脑袋,胸腔里的血喷shè而出,形同喷泉。
李熙作呕yù吐,因为面罩卡的太紧打不开,又弯不下腰,只得强忍住。
王弼和王喜兄弟在张孝先的策划下拥戴曹曛为大魏天子,他们躲在身后发展势力,此时已拥兵一千二,人数虽然不多,却都是jīng锐。李熙虽有兵力上的优势,又是突然袭击,一时却也难以得手,战况胶着不下,鲁焰焊忽被流矢所伤,昏迷不醒,敢战左营一时阵脚大乱,形势变得对保安军不利起来。
李德裕承诺的援军迟迟不见踪影,李熙急的满头大汗,所幸盔甲包裹的严实,别人看不到,才没有因此动摇军心。
沐chūn请示率亲兵队出战,李熙咬咬牙答应了。亲兵队人数只有三百,却是jīng锐中的jīng锐,沐chūn出身神策军,久经战阵,能征惯战。亲兵队一压上,形势顿时逆转。李熙伸长脖子望去,但见沐chūn手提长刀,率一队jīng锐竹甲兵在乱军之中横冲直撞所向无敌,李熙大声说好,一是得意忘形,遂让阮承梁率队前往增援。
阮承梁道:“我不去,亲兵就护卫主帅。”
李熙责其怕死,阮承梁梗着脖子道:“你就是斩了我,我也不会离开。”李熙无奈,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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