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兴冲冲去向母亲哭诉自己被人骗。时过不久,肖公子就由骑马的公子,变成被马牵的公子。他父亲将他剥去上衣,背上背着荆条,双手缚在前心,用绳子拴在白马尾巴上前往淄州向节度使李师道请罪。
李师道得知女儿受辱的消息,表现十分冷静,他深知世上的活宝从来都是以组队形式出现的,肖白酒后无德,自己的女儿也好不到哪去,一个外地陌生男子设酒邀你孤身赴宴,你李洹敢去,就没存害人之心?究竟是谁无德在先还真是难判断,因此而杀大将之子,更为不智。而今肖家父子主动请罪,是重办,还是将错就错,顺水推舟成全了这对活宝?
李师道果断地选择了后者,舍一个女儿换取大将的忠诚,值!
肖公子的厄运由此开始,他发现自己无论多能折腾都远远不是李家娘子的对手,一时形销骨立,jīng神萎靡,母亲实在看不下去,巧使一计,责其忤逆,打发他充军岭南,待摆脱了李家娘子的魔爪后,上下使钱,左右托人,给他弄了个县尉做。
李熙和肖白一见倾心,当面约定第二天出城打猎,见过了僚佐,当晚就杀到钱宴家吃饭,大过年的街上没处去,县衙灶房也是冷锅冷灶,再说厨子也要回家过年,老拖着人家多不好意思呢。
因此虽然钱宴一百个不愿意,无奈也只能答应,肖白拍醒了睡梦中的杨赞府问他去不去,老头一抹口水说:“去,得去,长吏上任,老夫缺席实为不妥。”
老头边说边走,忽然一愣,人怎么都不见了?“嗨,等等老夫……咳咳。”老县丞嘀嘀咕咕抱怨道:“人问我为何不退,我这能退吗,现在的年轻人,全没一个尊老爱幼的。杨义、杨义推老夫的车来。”家人杨义推了一辆独轮车来,这是一辆平面独轮车,上面垫着软垫,扶老头上了车,问去哪?
老县丞忽然大怒,以杖击地,很恨地叫道:“这帮人,怎么能不告诉老夫去哪呢。你让我去哪找你们呢?嗨……”
老头重重一叹,垂头丧气,杨义劝道:“要不咱回家,今儿才初一呢。”
老县丞喝道:“混帐东西,不回家又去哪,难不成要我沿街挨门问他们在哪吗?”
待老县丞走后,肖白才领着李熙从正堂侧门出来,侧耳听了听独轮车的吱呀声,肖公子哈哈一笑,道:“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图热闹。”
李熙道:“我们这样甩掉他不太好。”
肖白说:“无敌兄你有所不知,这老儿每一上桌必喝醉,醉了就胡言乱语,什么都说,到时候你听不听都得罪他。与其大家都不愉快,索xìng甩了他。”
钱宴道:“且不说了,咱们赶紧走,免得他一会儿醒悟又找回来了。”
一干人匆忙离去,杨儒走出不远果然醒悟过来,自己没看到他们出门,怎么就不见了呢,可见一定是藏在屋里了,他把自己的判断说给杨义听,杨义道:“就算是,怕也来不及了,都这会儿来,他们也该走了。”
“未必!”老头说,“杀他个回马枪,这番要是逮着他们,看我怎么羞臊。”
杨义无奈推着老头又回去了,里里外外寻了一遍,县衙里冷冷清清一个人影都没有,临走时忽然发现一只狐狸站在正堂廊下,吓的老头一身汗,连呼妖孽,催促杨义仓皇而去。
钱宴的小气抠门是出了名的,不过人家底的确厚实,晚上这顿饭菜可谓丰盛,连肖白这等花天酒地惯了的公子哥也连呼过了。李熙一句话都不说,埋头对付手里的鸡腿,吃相之不雅,连钱宴的小女儿钱宁直抽鼻子,私下说:这新县令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怎么跟屈死在鸡嘴下的小虫子投生的似的,跟鸡那么大仇恨。
钱宴的几个儿子也怀疑这县令是个假的,因为吃相实在难称“雅致”二字,自己父亲行为粗鲁已经处处受人诟病了,怎么县尊还不如父亲呢,这官位大小是比谁更粗鲁吗?
饮宴过后,众人脸sè微熏,肖白提议博戏为乐,李熙说:“赌钱就赌钱还博戏呢,来,我做庄。”钱宴有些不想赌,县尊在自己家里赌,赢他不好意思,输了自己心疼。
正要推脱人少不好玩,七岁的女儿钱宁忽而飞奔而入,往桌边一坐,问:“谁坐庄,玩多大,什么规矩。”早在李熙大啃鸡腿时,这小姑娘就判断李熙此人多半不读书会赌钱,故而一早就回屋拎着自己的钱袋子来了,此刻往桌边一坐,气势十足,她的一帮兄弟姐妹们,瞬即站在她背后,手里都攥着大大小小的钱袋子。
李熙大喜道:“此处果然赌风昌盛,来来来,今晚大战三百回合!不输掉裤子绝不收兵。”此豪言一出,众人轰然大喜,钱宁拍着桌子大声叫好,欢喜无限。
本来是要赢光小姑娘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孰料自己的钱袋子反被她和一帮兄弟姐妹给赢光了,李熙不觉暗暗称奇,这么小的人儿赌术竟如此出神入化,假以时rì或可成为本朝赌神呢。
不过输的清洁溜丢的新县官是没机会说这番话了,眼见他把钱袋子口朝下底朝天也倒不出一个铜板,小姑娘蹭地跳起来,说:“庄家见底,散。”
她的一干兄弟姐妹如听到将军发令一般,轰然而散。只留下提着空钱袋的李熙和同样输的一文不名的肖白。同病相怜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发出了一声叹息。
这时,钱宁忽然从内院奔了过来,先一把夺下李熙的钱袋,在里面放了一枚亮晶晶的铜钱,又夺下肖白的钱袋,也在里面放了一枚铜钱。把钱袋还给二人,拱手说道:“新钱压袋,恭喜发财,新年好运,一生康泰。”
说完,又跑进来内宅。李熙把那枚铜钱从钱袋里倒出来,捧在掌心,是一枚新铸的钱。新年送新钱,也许是个好兆头,不过这小人jīng,真的只有七岁吗,太早熟了。
阮承梁花了一下午时间才在县衙后宅收拾了一间能住人的房间,上任和上上任县令都是自己在外面居住,或购置或租赁。房屋久无人住,又没人打理,破败也是正常的。
李熙看了眼这间破破烂烂的房间,反倒替阮承梁和两个土兵担心了,给自己这间应该是最好的一间了,尚且四壁透风,他们又歇宿在哪?
这话一问,阮承梁有些感动,笑笑说:“乡下的房子都这样,我未等您出来做事前,家宅比这还不如,何止四面透风,上面还漏雨呢。我看了后面还有两间屋子,不露雨,能住人。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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