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烟花炸起,吓了薛灵妩一跳。细碎的火星从天空落下,像下了一场彩色的雪一般晶莹漂亮。这让薛灵妩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还是没有发现慕云庭的影子。方才刘兰荪邀请她来看斗彩,慕云庭就很是不高兴。本来薛灵妩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但一看到慕云庭阴沉的脸便下决心要跟他唱一次反调。
哼!凭什么每一次都要听他的?什么都由他做主也就算了,还一直给脸色看,什么意思嘛!薛灵妩很是气不过,自己又不欠他的,对他已经算够好的了,给脸子就算了,还不说原因!薛灵妩最讨厌莫名其妙的事。
薛灵妩正生着闷气,却捕捉到一股熟悉无比的感觉靠近,再抬头时,不远处的树上一个黑色的人影正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一双剑眉微微皱起,本就纤薄的唇此刻更是抿成了一条线,嘴角向下,脸上的表情比之刚才的漠然更多了两分不屑。
嘿!你不想来别来啊!来了又摆什么高傲造型!还坐在树上,显摆你轻功了得吗?
薛灵妩仰着脑袋瞪着端坐树上的慕云庭,恨不得扑上去挠他几下子,把他脸上的不屑淡漠通通撕碎,让他像个鲜活的人一样有喜怒哀乐、悲愁忧狂。
开始了,开始了。九缨扯了扯薛灵妩的衣襟,提醒她道。
薛灵妩冲慕云庭撅了撅嘴,转回了脑袋。这次斗彩还是在上次的看台,周围的人依旧是海海漫漫。大红的灯笼比上次还多了十数盏,若不是那天空中那一轮清冷的皓月,薛灵妩当真觉得现在是白日里了。
这次先上台来的是刘兰荪,依旧是一身浓的化不开的墨绿衣袍。如一方深渊美玉一般,步履稳健,双手空空上得台来。他一上来,本来喧闹无比的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刘兰荪不急开口,用那双神秘莫测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台底的众人,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薛灵妩觉得他的目光滑过自己时,嘴角略动了动,似乎是冲她笑了笑。
他冲我笑了!冲我笑了!薛灵妩身旁的一个姑娘尖叫一声,似乎是太过兴奋,竟瘫倒下去。看来同薛灵妩有着一样想法的人并不是少数。
凌阳城是个好地方。刘兰荪淡淡地开了口,他的声音缓慢低沉。但不知道为何却极具穿透力,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他就像是在自己耳边说话一般清楚有力。
许多人大概不知道,其实我也是凌阳人氏。只不过许久以前离开了。等我再回来的时候,这里同走的时候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过去认识的人都已经不在了。物是人非,从来都是一件格外伤怀的事。刘兰荪说着垂下了头。神色黯然。
人的寿数有限,活的再久,也有死去的那一天。每天都有婴儿降生,也有老人死去,今日来的各位应该都经历过死亡,或者是家人,或者是朋友。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看到他,不能再同他说话,不能再触摸到他。刘兰荪一边说着。手伸向自己的前方,似乎是想触摸空气中站立着的某个人一般。
台下的众人很是疑惑,不明白刘兰荪今日怎么说这么多的话。
这是一件很遗憾的事。尤其是那些我们称之为人杰的人死去。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天妒英才。许多有着惊世才华的人总是在还没来得及将他的所有才智展露出来时便早早死去,留下诸多遗憾。不仅是死去的,对活着的人也是遗憾。我记得凌阳城就有这么一位。
苏辛公子!苏殿元!台下立刻有人响应,有人带头喊起这个名字之后,除了薛灵妩和九缨,所有人都在纷纷点头。
绿槐高柳咽新蝉,熏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沈烟。棋声惊昼眠。刘兰荪轻声念道。
苏承淮!薛灵妩一听这阙词立刻便知道了众人刚才喊的苏辛公子是谁。这人她不止是听说过,甚至可以说是听着他的诗词长大的。薛灵妩的娘亲云容很喜欢念词,尤其是苏承淮的。薛灵妩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娘就常念给自己听。而且每次念的时候她都喜欢去折一些新荷或者嫩柳来放在房中,再焚上一炉瑞脑。一看就是一整天。
苏承淮是有名的才子,四五岁时便能作诗填词,十二岁便声名远播。丹青、琴瑟、萧管、对弈,没有他不会的,没有他不擅长的。尤其是一笔好书法,更是千金难求。但他最厉害的还是诗词,能求得苏承淮写一首绝句,填几行词,那可是多少高官豪商梦寐以求的事。一般而言,工于诗词的人大多仕途都不甚得志,或是自己不屑,或是遭人嫉妒,总之功名上都差些意思。可苏承淮却不同,十六岁参加府试便是头名,二十岁会试又是魁首,连御前殿试都是第一位。先帝对他青眼有加,破格当场点官,授了文渊阁大学士。所有人都以为苏承淮要大展拳脚,甚至有人猜测帝君还要招他为东床快婿之时,这位惊世才子竟患了顽疾,一病不起,死时才二十二岁。
正是苏辛公子。我想很多人应该都读过他的诗词,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有幸能见到他,一睹他的卓绝风姿。今日不如由我来实现大家这个愿望。刘兰荪的声音依旧不大,但却如同一个炸雷,让台下的人群彻底沸腾了起来。
哗!在众人还在猜测刘兰荪的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身后竖起的一根木杆上已经悬下等身的一副巨画来。
薛灵妩定眼看时,是一幅比刘兰荪还高些的山水画。微雨、薄雾、卷云、飞鸟,连绵的青山前是和缓清波,江水浅浅荡漾,一艘扬帆小船正随波逐流。满纸云烟,水墨迷离,这一卷画犹如仙境一般飘渺虚空,令人看之不免心驰神往。
这是苏辛公子的画,不过却是幅仿品。只是这人仿的不甚高明,忘了题诗,也没有落款。我看着这边的留白有些大,很是不美,所以想请苏辛公子把他的诗提上。刘兰荪说着冲台侧大声吩咐,笔墨伺候。
在一旁候着的两个人立刻抬了一张放着笔墨的小案上去,在刘兰荪身边搁置妥当。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兰荪该不是疯了吧?苏承淮都死了多少年了,怎么给他题诗?
会不会是要请乩仙?有一个声音道,他一说完四周立刻是附和之声。
请乩仙有什么了不起,静虚观的散人不是也请过几次吗?
你懂什么,他请的都是小仙,又不能事先知道,刘兰荪这次可是点名请,而且苏承淮,那可是文曲星君,要是能把他请来也是要顶大的面子了。
刘兰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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