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听闻圣上钦点姜大人做了今科的副主考,为了避嫌,我便再也没有前去拜访。
本来得中举人之后拜会座师,结交同科,都是官场上数百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如今谣言传得言之凿凿,承宗和姜政交往过密就有些说不清楚了。
叶邑辰用碗盖轻轻拨弄着茶碗的茶叶,缓缓道:乡试之后,会试之前,你一共和姜政见了几次面,每一次都有何人在场,你还能不能记得了?
承宗点头:都还记得。便一一道来,哪年哪月哪日,在什么地方和姜政相见,在座的有什么人,娓娓说来,逻辑清晰,分毫不差。
叶邑辰见他沉稳大气,天大的祸事临头了,仍然不焦躁不气馁,平淡冲和,心里不由得啧啧称奇。目光中便充满了赞赏之色。
叶邑辰听他多次提起张琳,便问;江阴举子张琳,你与他的私交如何?
承宗道:我与他私交甚好。张琳此人在江南颇负文名,对六经、诸子百家之文颇有研究,数月前来京参加会试,我与他在锦江楼会文之时初见,颇为投缘,他出身豪富之家,为人豪爽,交游广阔,出手大方,与颇多举子交好。他经常发帖子请我和大哥哥出去,或游京师名胜古迹,或呼朋引伴谈诗论文……我们有时去,有时不去。他家里世代书香,其父其祖在江南均是文坛泰斗,其叔官至湖州知府,卒于任上,被入祀湖州名宦祠。况且此人极端自负,常将状元视作囊中之物,绝不可能向考官贿买试题!
叶邑辰点了点头,这些情况他早已派人查知了。
该问的都问完了,叶邑辰起身道:既如此,本王便不打扰两位舅兄休息了!起身便要告辞。承祖见王爷只是问了几句话便要走了,不由急着嚷道:王爷,我和三弟弟绝对不曾贿买试题!
叶邑辰微微一笑道:此时本王自然尽知。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微笑:贿买试题者另有其人,只不过不是两位舅兄而已。
众人听了这话齐齐变色。大老爷急忙问道:不知王爷这话要从何说起?
叶邑辰缓缓地道:本王的意思是说,这一次的考题的确是泄露了,只不过不是由姜政姜大人泄露给三舅兄,泄题者和买题者实际上另有其人!
大老爷脸色苍白:敢问王爷,这个消息可靠吗?
完美的谎言就是要九成的真话里夹杂着一成的假话。显然制造谣言的那位那是一位老奸巨猾的,叶邑辰刚才问了几句话,证明谣言之中绝大部分都是真的,不论是承宗和姜政来往密切,还是和张琳关系匪浅,都是真的,而且都有众多的举子可以作证。
唯独最关键的,承宗从姜政手里贿买试题是假的。这假假真真掺杂在一起,叫人难免就对谣言相信了几分。
若只是凭空捏造了这件事也好说,到时候查个水落石出,总能还给承宗兄弟一分清白,可是如今真有其事,查与不查可说都对承宗极为不利。
众人微一思考都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所以全都脸显惊慌。
幕后之人真是狠毒,他要的是让杨家永不翻身啊!
叶邑辰缓缓道:本王有确切的消息来源,这事儿自然假不了。此时牵扯极广,叶邑辰不欲与他们多说,便道:此事本王只有分寸,你们且不用着急,两位舅兄刚考完了会试,如今疲敝不堪,还是先行休息吧。这事急也急不来,过一两日, 本王再来与各位商议。
叶邑辰这话说得委婉,意思却很明白,这事儿自有我去处理,你们就别给我添乱了!
事涉自己的前途,承祖焦急非常,还想再说什么,承宗却拉了拉他的衣袖,用眼神制止住了他。
叶邑辰辞别了杨家众人,回到王府,已经是戌正十分了。看见正院里的灯还亮着,就知道雨澜也一直在惦着这事,雨澜是派了婆子去杨家打探情况的,婆子回来却说两位少爷一回来就被请去了大老爷的书房,谈了一个多时辰也没出来。
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雨澜就在灯下一边给小宝宝做衣裳,一边等着叶邑辰回来。雨澜全神贯注投入进来的时候,才发现做针线竟然能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叶邑辰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灯如豆,雨澜在凑在油灯下面穿针引线,表情严肃中透着几分真挚。
叶邑辰的心也跟着沉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亲们的地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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