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师这一系两百年前就已经很有实力的话，这富贵已经绝对不止五代，可能看的都不是穿衣吃饭，而是这种随便过活的精神了吧。
不过，这对她来说却也是很奇特的价值观，她那个时代，任何一个不想建功立业的世家子弟都挺离经叛道的，算是有辱家门。就连经商都上不得台面了，更别说教一群贫民子弟书法这种事……估计只有最窝囊的大家子弟才会以此为业。
“那您父亲，”含光迷惑中又捉住了一个矛盾点，“既然能继承这么大额的财富，为什么又还要教育厅里工作呢？”
虽然没说具体数目，但杨老师并不是一个会吹嘘的，他说‘花天酒地一辈子应该也是供得起’，那就应该真是很大一笔。能继承这么多钱的还需要教育厅里当个小官僚吗？这不合理啊。
“嗯，”杨老师道，“这个比较复杂，老头子得为别的孩子考虑啊，家族每年派发的红利虽然不少，但是要分给几个孩子那还不够。他还是想要爬得高点多挣点钱分给别的孩子们的……这都是家事了，以后有时间再和说吧。重点是，是有资本去做些不靠谱的事的，包括尝试这样的一种可能性——贫民子弟中好好地教教书法。就算结果不好，这种失败也能承担得起。想要过的就是这样一种兴之所至的生活，可以说是闲云野鹤毫无野心，浪费了受的教育和拥有的脉、资源，但过得挺开心的。不过含光并不适合这种生活，所以老师选择的道路对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含光也明白杨老师的意思，但她还顾不上琢磨这个，而是还为杨老师给她描述的这个世界和这种生活而……震惊？
不知道该怎么说，虽说穿越有两年多了，但含光依然还是会觉得她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时常都会有这样的文化震撼。
她的那个时代，评判成功者唯一的标准就是功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话不是说假的。不能朝堂上攫取权力的，即使出身再高也会被目为纨绔子弟，起码，她的世界里评判标准就这么一个。因为没有权力，谁也无法保护手中的财富。
而现，杨老师选择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但能说他是失败者吗？不能，因为无论怎么选择，他的财富都依然受到严格的保障。
这个世界和两百年前比，多出的东西如果一定要浓缩成一个词的话，应该就是‘自由’这么两个字了。
不论是上层社会还是底层社会，们都可以自由自地选择一种活着的方式。而不像是两百年前，生活留给自意志的空间实很小。而她李含光更是自由中的自由，她没有家庭的牵绊，没有会要求她、期许她去以某种特定的方式生活。
两百年前，她几乎从来没有过选择。她的一切都为安排，所需要选择的，最多也就是衣服、首饰的花色。那个时候，她因为不自由而感到过极大的痛苦。
可现，当她意识到了自己全然的自由以后，她又不禁感到了一阵迷茫。
“如果要老师来说的话呢，最好是选择商科。”杨老师还絮絮叨叨，“这比考古更能挣钱，也没那么累。觉得也挺能适应公司上班族生活的，特长也多，很多财团都需要这样的才。内部文娱活动上很吃香的，再说长得好看有气质，做特助什么的也很容易找到年轻俊彦——”
已经是帮含光设想出一条道路了，可行性还挺高的样子。
但含光却只能报以沉默。
她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读商科，想不想走这条路。未来是如此的自由，充满了无限多的可能性，而她现还不知道自己将会走上哪条路，她的方向又哪里。
虽然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生活——几乎都想要她想要的，富裕的经济环境、知心的朋友、亲密的爱、擅长且热爱的事业，但该如何去一一获取，含光对此却还是没有什么头绪。
忽然间，她好像又有点明白于思平的选择了，这个绝对自由的时代，她虽然可以做她自己。但也因为这时代是如此的自由，而她又是如此的孤独，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丢失了自己。
也许对于思平来说，现代虽然拥有诸多优点，但能让他成为他自己的那种东西，却仅仅存于他的过去之中。
而她呢，能让她成为她的东西，又存于这世界的哪个角落之中呢？
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想要杨老师描述出的这种生活，这种事业路线，不过她却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又想要从事何等营生。
“还有几年呢。”她听见自己回答杨老师，“还是可以慢慢地寻找自己感兴趣的行业的。”
虽然听起来有点敷衍和迷茫，但暂时也只能是这样等待着曙光的到来了。不论如何，做好准备总是不错的，保持优秀的学业水平，到时候选择的余地总是更大一点。
杨老师嗯了一声，“确实，还小呢，不着急的。”
他把车停进了车位里，“先不说这些了，等们看完展览，师父带下馆子去哈。”
杨老师今天是带她去看法门寺文物首展，身为秦教授的弟子，肯定得参加法门寺文物西安府的首秀，含光对此虽然有点头皮发麻，但也不能回绝杨老师的好意，只好跟来打酱油了。
师徒两进了展馆后，杨老师自然要代表秦教授接受一些地方官员的恭喜，含光年纪还小，不必跟一边，就遛达到角落里去站着。还没过一会儿呢，刘德瑜便跑过来了。
“含含来啦。”她已经擅自给含光起了小名了。“刚还和阳阳惦记着呢，不知会不会来。”
说着，就冲远处挥了挥手，低声叫道，“这里，这里。”
因为算是喊叫，所以还没把阳阳这么肉麻的小名给带出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含光扶额道，“怎么也来了，又是爹带过来的？”
“嗯，阳阳也是被叔叔带过来的，大家都对法门寺文物有兴趣啊，不是说那对石怪兽也会展出吗。去年师公说了这事以后就一直很好奇的。”刘德瑜笑道，“不知道还有谁会过来……”
她的话消失了瞪视里，含光顺着她的眼神转头一看，忽然间更有点头疼了。
和桂思阳一道走过来的分明还有何英晨，而且此眼神炯炯，直瞪着她，感觉上就十分地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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