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晨升,天空露出了一抹鱼肚白,这一夜终是走到了尽头。
此刻的哥舒无鸾正静静的坐在榻上出着神,略皱的洁白寝衣,微乱的发丝,面上些许未散的惺忪,都预示着她刚刚睡醒。
她虽是神情默默的坐在榻上,可心里却是杂乱无章,极不平静的。
昨晚,为了病发的男人取暖,她几乎抛下了所有的矜持和顾虑,将他紧紧揽在怀中一整夜。
她一刻也不敢松开他,哪怕身子僵挺的难受,手臂已被他枕到麻木,即使自他身上传来的寒意是那般的让她冻彻心扉,她也不曾松开。
她不晓得这样做到底管不管用,但在忆起督策营的衙役曾说过郎中也束手无策,她便顾不了那么许多,只能放手一搏,希望自己的体温能抵抗过那顽固难退的寒症。
期间,她也曾再次喂过他几颗药丸,然后就是不断的揉搓着他的手臂、胸口、后背,免得他冻僵,再之后,她便开始了无止境的提心吊胆。
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他的身体终于不再那么冰冷,而是渐渐的恢复了些许温度。
眼见着他的面色亦缓复了血色,吞吐的气息慢慢回暖,更不再低吟着冷和痛,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重重的落回了原位,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同时,眼皮也愈发沉重的抬不起来。
最终,她抗不过浓重的困意侵袭,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是安稳,并且做了一个温馨幸福的梦,在梦里,她寻到了母亲、父亲,一家团聚,和乐无边。
而且,她与一头银发的他结成了连理,双双辞官退隐,开始了游迹江湖的生活。
他们去了草原,策马奔驰在无尽的原野之上,体会了无垠旷野的洒脱。住过游牧人的帐篷,着过胡服,看过篝火,吃过烤肉,品过马奶酒,听着马头琴悠扬的曲子,唱着草原情歌——吻你,牵手共舞。
他们也向往过江南,流连鱼米水乡,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学过吴侬软语,感受过雨巷古镇的恬静。
他们还曾攀上雪域山巅,层峦叠嶂踩在他们的脚下,茫茫的一片银白浮现他们眼前,覆盖了尘世的一切凡俗之色,唯留纯净。他们采过美丽的冰莲花,并肩踏雪寻梅,笑看三千繁花一夜盛放……
可梦终归是梦,总有醒来的时候,到那刻,一切美好终将烟消云散,最后只留下淡淡的伤感。
而那时的她是被窸窣的起身声惊醒的,她知道他的寒症已经退了,也清楚他是为了她着想,要离开这间房间。
当时,她刻意装着沉睡的样子,没有睁开眼睛去看,有不敢,也有些许留恋,直到男人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温柔的说着,这一夜,将是我最最难忘的回忆!真希望,那寒症可以永永远远的……不要好。
直到房门开合,他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室内彻底沦落一片静谧,如死水般的静,她才悠悠睁开了双眸,坐起了身,一直出神到现在。
忽然,自隔壁客房隐约传来一声低咳,一下惊散了哥舒无鸾兀自沉溺的暗伏,以便次日圣驾能安然登山,顺利观天象,实则是为了暗探一下所谓的天象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陷阱。
临出行宫之前,哥舒无鸾特意嘱咐了夏雪风雷好好的守护在两位主子的近旁,在他俩回来之前要保持寸步不离,不得有丝毫疏忽大意。
虽然,行宫内护驾的将士大有人在,内外驻守的又是水泄不通,严之又严,就算有不轨之徒,也靠近不了驾前些许,可是她总觉的不放心,好在有雷随驾至此,总算让她在隐忧之下略略松了一口气。
不过,像她这般高度紧张,慎之又慎的表现,想想都觉得自己过虑的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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